周洵远眉头一皱,道,“郡主此话差了,迩来京中确有一些不实传闻,我觉得正能够借及笄礼打扫谎言。此举也是为了阿笙面子。”略一停顿,复叹道,“毕竟你我二人对她亏欠很多。”
黄鹂飞得迟缓,她追得也不算辛苦,直追出寝宫,到了甬道处。那黄鹂才飞不动,缓缓下落,便被她一个快步赶上,双手一抱,搂在了怀中。
李锡珩笑问道,“哦?甚么端庄事,且说来听听?”又不等她作答,接着道,“你觉得这些好处不消还的么,来日定要你好好还我才行。”
话犹未完,薛淇已决然喝道,“周大人请自重!你我非亲非故,岂能如此相称。”顿了一顿,却又缓缓笑开来,悠悠道,“你的情意我晓得了,可惜晚了一步。我已向皇上禀明,元笙双亲和离,在国朝勋戚中已未几见,遑论作为储妃人选。恳请皇上勿将其赐赉太子殿下,以防他日授人以柄。”
周仲莹依言起家,想了想,到底极轻极低地叫了一声,五表哥。李锡珩笑嗔道,“表哥便是表哥,何用加上序齿,莫非你还会这般唤旁人不成?”
李锡珩笑道,“恰是呢,你的小舌头倒灵光。可见你在吃上头愈发精进了。”见她面色微微泛红,模样娇俏敬爱,直想伸手在她精美的鼻尖上刮一道。终是按捺住,问道,“可另有甚么想吃,想玩的,能够奉告我。不急一时,多迟早想出来再说,我总归想体例满足你。”
那黄鹂似听懂她的温言细语,且在她怀中非常温馨,小小身子蹭了几蹭,将头抵在了她臂弯处。
“我才未曾如许叫过别人呢。”她垂下视线,喃喃自语道。李锡珩笑道,“不过一句玩话罢了。你这会子不歇中觉,又跑出来充当医官,等下听讲又该闹秋乏了。”
昭阳郡主薛淇久未归京,甫一返来,每日不免忙于应酬旧友亲朋,但是忙中有序,还是进宫拜见了帝后,更将一份奏本陈于天子御案之上。这日离了宣政殿,一起行至午门,却见车马前正立着位紫服金绶,头戴七梁冠的温雅男人,不是那当朝一品内阁首辅周洵远,却又是谁!
李锡珩睨了内臣一眼,点了点头,又换上了平日凌厉冷酷的模样。见周仲莹已退避至一旁,微不成察地感喟一声,终是随那内臣一道去了。
两厢见礼,彼其间皆透着疏离的客气。薛淇好整以暇,含笑不语,静待周洵远发话。后者眼中倏忽闪动又被经心粉饰的冷傲沉沦已为她尽收眼底,他仍然会动容,那么现在他不管作何姿势皆是输了。
薛淇面露不屑,傲然道,“我并不感觉有何亏欠。倘若周大人情愿,尽管在贵府筹办就是。若大人用心要让阿笙在京师大出风头,好婚配你心中属意之位,那么我更加不肯作陪。”
那禁宫城门处产生的故事,远没有那么快传入宫苑当中。时价午后,公主寝阁当中温香芬芳,世人皆在小憩。秋冷气爽,周元笙倒是渐入梦境,轮到周仲莹疏无困意,呆呆望着殿外摇摆树影入迷。
她悄悄地站着,不再说话。劈面的人也便悄悄地站着,脸上现出澹泊的温和。几缕秋阳疏疏淡淡的洒落在他身上,洁白,暖和,将他二人的身影曳在长长的甬道间。周仲莹俄然在想,或许这个平常午后的寂静相对,会成为她影象里最明丽的一帧画卷,穷极平生,她都不会再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