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轻声道,“那却也说不准,端看我欢畅不欢畅了,又或者,看你拿甚么来堵我的嘴。”
周元笙转动手中的鎏金银香球,见内里一星炭火翻转腾挪,倒是如何也逃离不了那镂空的樊笼,不由淡然一笑道,“以是嘛,若非另有效得着的处所,谁又会无端端地想起一个早就被抛弃之人?”
彩鸳一愣,不由叹道,“本来女人是想郡主了。自前次郡主随建威将军回家探亲,这中间也隔了四五年风景了。提及来,那边塞如何老是不停战,郡主便也不得归家,来瞧瞧女人。”
“你胆量太大了。”周元笙缓缓笑起来,那语气明显该是含着嗔意的,目光中却无一丝愠色,“我已过了十五岁了。”她俄然一字一顿隧道。
彩鸳揣测着她话里的意义,面有不忍道,“女人怎能如许想,您是郡主的亲生女儿,就算她和那边府上的老爷不好,也怨怪不到您头上。”她终是有些猎奇,亦有些不解,便轻声轻语地问道,“但是……郡主到底因何与老爷分开的,女人可清楚个中原委?”
寿阳公主年逾花甲,竟是由丫头们扶着一向送到垂花门处,兀自拉着周元笙的手,不舍道,“我统共只要你母亲一个女孩,想着嫁在金陵,离得不远尚能够经常见面,偏不想又和你父亲生出嫌隙,离了周家,到底还是远嫁了燕北那么个苦寒的处所,我一把年纪怕是此生见不得她了。”说着已是老泪纵横,半晌只摩挲着她的手,殷殷道,“你从三岁起被我接到这里,半点委曲也未曾受过的,今后回了周家如果有人慢待了你,尽管写信也好,差人也好,务必奉告我,我立时就打发人接你返来。”
周元笙凝眉不语,半日方幽幽问了一句,“她们都说我的模样长得想母亲,你瞧着像么?”
周元笙回过神,一时并未言语,过得一会,似很有兴趣的笑道,“你猜猜看。”
彩鸳轻嗤一声,恨恨道,“他们那里是至心赎我,竟是要将我卖与一个土财主当小老婆,那赎金还是先拿了那乡间财主的,也不知怎生诓来的,倒美意义。”
周元笙悄悄听着,俄然抬眼盯着彩鸳,笑问道,“我记得你是七岁那年跟了我的,原不是娘舅家的家生孩子,倒是因淮河水患被家里人卖到府上。前二年你家中哥哥嫂子曾来赎过你,当时你一口回绝,恨不得将他们骂出门去,过后再也未曾理睬过他们,却又是为何?”
薛峥挑眉,摆首道,“不知,为何要奉告旁人?除非,你去处母亲告状。”
周元笙闻言,淡淡一笑,很久方摇首道,“我在想母亲。”
周元笙吃了一惊,禁不住低低轻呼了一道,半晌又稳住心神,只是似笑非笑,慢悠悠隧道,“你如何来了?莫非你现在不是该在扬州听讲学么?”
说话间,车已行至船埠。周元笙扶了彩鸳、彩鸾的部下得车来,映入眼的便是开阔的运河水面和河上来往的各色船只,前头仆妇一起引着,将她带至一艘三层画舫之上。公主府派来护送之人至此也完成了任务,站在岸上立足张望,目睹船工起航,那画舫垂垂离岸,向着都中金陵的方向缓缓驶去。
周元笙道,“平淡些罢,你去奉告他们不必预备荤菜,行船期间我也没甚么胃口。”
林氏好轻易止住的泪再度澎湃奔逸而出,一把拉起她,哽咽道,“好孩子,最是可儿疼的,舅母惦记取你,记得捎信返来才是。”
彩鸳承诺着,自去后厨叮咛她的话。周元笙歪在绣床之上,只感觉微微有些眩晕,干脆闭起双目假寐一阵。
彩鸳不料她俄然有此一问,细心盯着她瞧了半晌,点头道,“比畴前更像了,女人这几年下来是越长越像郡主,听公主府里的老嬷嬷们提及来,郡主当日可有国朝第一美人的奖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