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远长叹一声,拈须答道,“你也不要小觑了豪门。如当代家里头,端庄出挑的人才并未几,此是一则。另有一则,倒是我的私心,莹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老太太又疼她,与其嫁给勋贵,依着端方做人家儿媳,不如嫁个循分费事的,能不侍营私婆更好。如许的人家是会把莹丫头当姑奶奶供着,不叫她受一点委曲,倒比我们如许的还舒畅舒心。”
周元笙点头道,“母亲身然会安排,她早前已和皇上谦辞过,揣测圣意一定想要我嫁与太子,这会子皇上又极正视二哥哥,两下里求恳一番,皇上才好顺水推舟全了这小我情。我们只须循分等着就是。”想了想,便又叮嘱道,“你转头说与彩鸾妈妈听,这阵子行事低调些,也不必再通报东西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挑云点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待,那郡主意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肯的架式,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焦炙,厥后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多数雅。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当晚周元笙归家,用过晚餐,安闲房中临帖温书。彩鸳排闼入内,也不奉茶,倒是一脸笑意盈盈,直看得周元笙眉头微微蹙起,方从身后拿出几封信笺,笑道,“今儿的信函很多,只是这里头有官样,也有私样,不知女人想先看哪一个,还请女人示下,我好挑出来呈上。”
段夫人微微一怔,急问道,“老爷是要跟一介豪门做亲?莹丫头虽说不是娇养出来的,到底也没吃过一点苦,又是老爷远亲的闺女,如何倒舍得嫁去那样的人家?”
挑云想了想,才回道,“太太问起这个,小的也说不清。老爷和各部衙门里的老爷相谈些甚么,小的们一概不晓得,倒是迩来听闻老爷和礼部赵大人、林大人几个商讨,要上疏请皇上尽快册立太子妃,其他的……”
周洵远很有些惊奇地望着段夫人,段氏夙来温婉和顺,平素连大声发言都未曾有过,何况如方才那样冷言冷语的诘责,他一面讶然,一面已有些气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竟涓滴瞧不出来。个个皆是如此,莫非连你也想学那违逆夫君,善做主张之举?”
段夫性命人拿了干果子等物与他,一面和悦道,“迩来你也瞧见了,老爷心境不大宁,连带着人都清减了,叫你来,是问问老爷迩来在外头可有烦心的事,且把你晓得的与我说说。”
周洵远不觉得意,一笑道,“我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何况莹丫头将来另有她三哥,另有笙儿这个长姐,试问中宫胞妹谁敢等闲欺辱了去。”
周元笙明白其意,也笑道,“狭促妮子,惯会磨牙。”伸脱手去,将信笺一把拿来。粗粗一看,公然有来自姑苏府的几封,别离是外祖母、母亲和舅母寄来,另有一封却未落款,观其笔迹恰是薛峥善于的藏锋瘦金。
段夫人擎着茶盏,避着盏中茶叶,含笑问道,“我晓得原是难为你了,我且问你,老爷这半月以来可有见过甚么人,碰到甚么不快之事?这个你总该有些印象罢。”
段夫人又问道,“可曾闻声都说了些甚么?”挑云应道,“隔着远,未曾闻声。只是那郡主脸上的神情,小的看得清楚,活像是老爷欠了她银子似的。”段夫人不由轻哼一声,道,“那老爷但是被她气着了?”
段夫人眼中精光一现,转顾周洵远,一张素脸已是沉了下去,“好个也字!老爷这话暗指谁?又想警示妾身甚么?摆布无人,不如敞开来讲个明白。是否那位郡主娘娘也和老爷持着分歧主张,老爷又是何时何地晓得的阿谁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