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淇双手扶住她,笑道,“不必闹这些虚文了。”说着却向李锡琮施了一礼道,“见过王爷千岁。”李锡琮亦欠身行礼道,“郡主万福。”
薛淇想了想,答道,“任云从其人不敷惧,他的北平府八卫也不敷惧——眼下那八卫中,大半还是朝廷的兵马,不是他任家的。”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只不过他身后另有蒙前人,这是他这些年纵横调停之际,最拿得脱手的筹马。”
三人见过礼,方入花厅叙话。一时彩鸳亲身捧了今岁新茶出来,只听周元笙问道,“母亲如何俄然上北平来了,但是有甚么要紧事须措置?”
北平府的融融暖春虽较江南来得迟,到底还是姗姗而至。这一日,恰值暖风柔蘼,柳絮飘摇,周元笙用过早餐,正与李锡琮在房中闲话其间踏青去处,便听内臣仓促来报,昭阳郡主的车马已至府门处。
薛淇不置可否地笑笑,问道,“那么王爷的挽救之策里,有没有北平都批示使任云从和他的胞妹,这两小我物?”
李锡琮微微转首,点头道,“二者皆不是,我不会知己不安,你也不须人决计奉迎。”他俄然收住话,很久莞尔一笑,“阿笙,我只是想奉告你,比起那位任女人,你要美上很多。”
他伸脱手,探向她藏在袖里的柔荑,一抓之下,被她轻巧地摆脱开来。他不甘心肠再度袭上,将那纤细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手指一根根缠绕上去,变作了十指相扣的密切无间。
时近中午,李锡琮略略回转视野,望向身畔并肩站立之人,正见一缕阳光洒在她侧脸上,莹白如玉的肌肤好似被镀上一层金光,她目视火线一阵,俄然垂下双眸。乌黑的长睫覆盖下来,将她眼中的神情完整掩住。
话已至此,二人不免相视一笑,方才撇过此话题不谈。过得一刻,薛淇便起家告别,李锡琮也不虚留。周元笙早已满腹苦衷,亦不强留。双双将薛淇送至府门处,目送她登车拜别。
她说罢端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含笑不语。李锡琮浅笑道,“多承郡主赞誉,我们不过是既来之则安之。”薛淇闲看那一汪莹莹茶汤,点头道,“如此安之若素,却不大像王爷的性子。”
李锡琮笑了笑,道,“皇上俄然坚信金石之术,朝中世人始料未及,目下业已分作两派。迩来这两派人马吵得沸反盈天,其间相互攻讦,互指用心叵测之言繁多。反对者中最为锋利者,倒是新任户部侍郎,郡主内侄薛峥。皇上各式无法,不堪其烦,遂于月中免除了薛峥,责令其仍迁往都察院任原职。不知郡主所言冗事,是否也有这一桩?”
顿了半晌,复又问道,“克日有没有京里过来的人,前来拜见王爷?”李锡琮方才摆首,便听她又问道,“也没有京里来的手札?”
薛淇与他对视一刻,俄然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我亦可放心。”两人无声一笑过后,李锡琮看了一眼凝眉不展的周元笙,复问道,“郡主这般在乎任云从,内里该有些故事罢?”
她蓦地想开初度在城楼上见到李锡琮,当时他自塞外返来,风尘仆仆,浑身桀骜,凌厉的站在世人之前,便像是一只苍劲的孤鹰,或许孤鹰和那鸿雁才是更加相称的一对。
李锡琮笑得一笑,道,“郡主这般问,莫非是京师出了甚么大事?”薛淇沉吟道,“关乎圣躬,应当算作大事,或可称为冗事。”周元笙闻言,已是蹙眉一怔,却听李锡琮缓缓道,“圣躬无虞,郡主大可放心。只是皇上服食过那明真道人的丹药,体力精力皆有大涨之势,故令那明真抓紧练就新药,以期延年益寿。”话锋忽转,笑道,“郡主所说的大事,便是这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