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后,宫中内臣又至,传皇后谕,宣召周家二女于次日巳时入宫觐见。
皇后此时看了一眼身边侍立的宫女,那美人便附耳畴昔,随即点了点头,回身进了内殿。过得一会,几名宫人端了几碗茶点出来,一一放在她们三人面前的案上。宫人将盖子翻开,里头盛的恰是凝脂普通的酥酪。
柔仪殿中漂泊着淡淡凤髓香,内里又和着幽幽建茶气味,极是好闻。周元笙垂首低眉跟在段夫人身后,行至阶壁前跪倒施礼,口称皇后千岁万安。
天子突发慨叹,皇后亦跟着唏嘘一阵,那段夫人久未插话,见此良机,便再度起家言明辞职之意。帝后也不虚留,当即准了。幸而拜别之时不必再行大礼,周元笙才得以于起家、蹲身、复兴身的过程里觑见天子真颜。
宫人们奉上茶,便缓缓退了出去,皇后跟前只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宫装美人,想是她的亲信之人。只听她缓缓问道,“我闻得克日母切身材抱恙,嫂嫂在跟前奉侍了几日,这会儿看着已有些清减了,嫂嫂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寒食前夕,宫中派了司礼监佥事,尚仪局司赞等人前去周府,宣读皇后懿旨,又指名周元笙、周仲莹两人出内院接旨,过后相谈了几句,将二人克日所做关于经义的文章并字帖、书画拣了几份,便即告别拜别。
话音刚落,周元笙已抓起妆案上的一颗红豆掷在她眉心,笑嗔道,“你又满嘴胡说开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就晓得男人的爱好了?”掷罢到底不忍心,又回身替彩鸳按着微微泛红的肌肤,“她好她的,我不恋慕也不妒忌,更不想和她攀比,今后别再说这类话了。”
皇后点头道,“晓得了。”周元笙端起茶盏,以盏掩面之际偷眼去瞧皇后,见她面上安静如常,并无刚才听了太子那番话以后的高兴,当即悄悄一笑,复又放下茶盏。
行至后宰门处,便须下得车来,早有内臣带着三副外命妇规制的肩舆在此等待,三人再登舆。又走了半日的工夫,才到了皇后寝殿——柔仪殿前。
世人一时都笑起来,周仲莹有些不美意义,又急不成待地想去吃那酥酪,一双清丽妙目一会瞧瞧段夫人,一会又瞧瞧皇后,还是皇后了然笑道,“快吃罢,这东西凉了就有股子膻味,再不好吃的。”
彩鸳无法,哎了一声,见清算得差未几了,便为她披上披风,两人一道来至前厅。因段夫人带着二女一道入宫,周元笙和周仲莹便共乘一辆华盖车,段夫人自坐了一辆八宝车,一行人向着禁中的方向逶迤而去。
即便于周府而言,这也算作一桩大事。段夫人特地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行头,上装为玉色紬妆花袄,下装是柳黄各处金裙——此是特地寻了府内最好的几位针线娘子以上供之锦缎,花了一天一夜赶制而成。
一时内臣去了,皇后表情愉悦,话也多了起来,殿中自是欢声笑语不竭,又兼周仲莹语笑嫣然,声音灵动,远远听上去便好似碎珠滚玉普通清脆活泼。又谈笑了一阵,另有内臣出去禀道,“皇上才刚和阁臣们议完事,这就起驾柔仪殿,并叮咛了本日午膳摆在娘娘这里。”
皇后笑过一阵,又道,“会昌十年万寿节时,公主曾上京来的,当时节元笙做甚么呢,我记得并没瞥见你。”
她性子原有几分疏懒,彩鸳也不觉得异,自顾自道,“真如果比美,女人也不输旁人。只是那三女人确是招人喜好,袅袅婷婷的模样配上开朗坦直的性子,惹人垂怜又好相处,我是女的都禁不住被她收伏呢,何况男人家。”
周元笙站起家,回道,“臣女是元笙。”皇后伸手表示她坐,浅笑道,“坐罢,让我瞧瞧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