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太后宋氏准所请,该睿为楚,改元熙祥,临朝称帝。着四月初八日行即位大典。
蔺睿王朝至幼帝由康至,鼎祚三百余年。
“哼”,宋扬灵冷嗤一声,不觉得意:“紫气红光,还不是高低嘴皮一碰,闲磕出来的诬捏。我马上就能叫钦天监上奏说天有异象。”
人说举步维艰。她贯穿得透入肺腑。
“万章问孟子:‘但是舜有天下也,孰与之?’孟子曰:‘天与之。’董子亦曰:‘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寿命之符也。’”
半晌,孟昱果断点头:“是!”
只要牵涉此中的权贵宗亲,或有青云之遇,或垂首沉默。
“为何?”她想不通。
放弃了那么多,捐躯了那么多,若不能一展胸中抱负,怎堪“值得”二字?
有人一鼓掌,嗤道:“该干吗干吗去罢。管他谁做天子,男的女的都罢,日子还不一样过?那口儿夜里硬不起来,守活寡才是难过。”
“吕后入本纪,可她是否称帝?诸太后三度临朝,是否三度还政?即便威赫如武氏,弃世时是否只以皇后入葬?”
“但是,”孟昱的声音陡得阴沉:“从未有吉祥主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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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在父亲书房读书,每当说出新奇论调。夸奖以后总要跟一句“可惜了,没托生为男人。”
任凭她心如钢铁,一次次下来,也不免沮丧彷徨。
写毕,看了一回,忽又拿起笔,将“宋后”二字尽皆抹去,改成“灵帝”。
他不由伸手,勾起她的脸。
她明显支出了那么多!批阅奏章,孜孜不倦;珍惜民力,劝课农桑;礼贤下士,恐怕遗漏人才。莫说做得比蔺枚好,便是比之一代雄主蔺常,亦能说一句不减色。
宋扬灵一向觉得即位为帝是她与孟昱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从未谈及,是因为从未想过他会反对。
扬灵!她,她做了天子!
“吓,也有女人能做天子的?可真闻所未闻了。怕不是灾星入侵罢?”
她的话音褪去,孟昱并未接上。空旷的殿内蓦地堕入让人喘不过气的沉寂。
周君清数日未曾执笔,因为有孕在身,反应太大,日日呕吐不止。陈绍礼晓得夫人有身,欢乐到手足无措,亦劝她保养为上,莫为撰文伤神。
她执掌朝政,又总有人指指导点,牝鸡司晨,妇人之见!
世人将改朝换代,女帝即位作为一桩别致事来谈笑。
宋扬灵从踏上霍地站起,肝火冲冲来回踱步,恨不能将手指指到孟昱鼻尖上:“你说了那么多贤人言,我也和你说说史乘。吕后执掌天下十余载,太史公是否将她归入本纪做传?昔穆帝年幼,群臣上表请褚太后临朝在朝;再有则天以娥眉之身称帝,是也不是?”
“你!”宋扬灵顿时变色,勃然道:“你不过与世人一样,以为妇人不堪为主!”
周婉琴是从丫环仆妇的群情入耳闻此事的。彼时,间隔即位大典不过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