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佛音惊缠心[第2页/共7页]

而彼时，天子又新纳了福常在、柏常在、武常在与宁常在，四人都是合法嘉年的少女，各擅其美，如四时开不败的花朵。老是花落花开，旧人去，新人来，从未孤单过。而二十七年的十一月，一贯擅宠的嬿婉，又生下了皇十六子。

当然，他偶尔也有郁郁，比方朝政上的不对劲，比方诸瑛的弃世，那种阴霾是欲雨的气候，让人想拥住他，心疼他，与他甘苦与共。

“都是皇阿玛的后妃，儿臣身为公主，本不该过从太密。畴前与令娘娘来往，也是因为她对庆佑有恩。可纵使如此，也有皇阿玛嘉奖令娘娘，儿臣与她太靠近也分歧端方呀。”

天子拍拍和敬的手，“朕想着过了新年就再南巡。可每次想到你额娘在济南过世，朕便感觉济南是一座悲伤之城，不肯一入。”

没有凌云彻的日子，也一样飞奔而去，不做涓滴停滞。日子寂静得与灭亡没有半分辨别。如懿一向试图去怀想，曾经没有凌云彻的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了，久得就像一个古远的梦，让人辨不清它是否实在地存在过。潜邸的光阴里，她还年青，和每一个芳华少艾的女子并无分歧，鲜红的唇，大大的眼睛，皮肤洁白得像新磨出的米浆，幼腻动听。她身边的男人，有和田美玉般的面庞，寒夜星斗般的眼睛，和兴旺明朗的五陵少年的贵质风雅。

天子微怔，旋即含笑，无穷宠溺顾恤，“只要你欢畅，甚么都好。”

天子兴味索然，“晚膳在偏殿便是。扬州府送来的歌伎在那边？朕需佐以歌舞娱情。”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风骚，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华，都未能让他忘怀那一段旧事。

梦里旧事如烟绮，醒来才更觉实际的坚冷，避无可避。

忻妃艰巨地点头，一缕芳魂终肯消逝。

宫人们举着罗伞，捧着栉巾、痰盂立在远处，固然只要嬿婉和香见在侧，如懿也受不了这无端而来的热诚。人已逝去，偶然她亦想健忘，却禁不得天子这般三言两语地计算，重生凉薄。

天子最爱风雅，如懿便道：“不若皇上改个名儿也罢。”

仿佛是很多年前，他们都还年青的时候，天子站在葱茏的花树之下，朝霞的广宽瑰丽是无澜的波影，与他灿烂的笑容融为大家间最夸姣的神驰。那粉色的一天一地衬得他眉眼恋恋，在那边笑着看她。他的笑容是初霁后明丽的雪光，纵使天寒地冻，亦有暖和人的力量。

如懿扬眉轻笑，“师父也有迷惑？”

她仰开端，静肃立于檐下。因是单独前来礼佛，她也打扮得格外素净，一身莲青色衣衫，用金银二色丝线挑下落梅花朵。发髻梳得简净，只用青玉莲瓣扁方绾起，零散装点数枚点翠嵌蓝珠花，横簪一支白玉长簪罢了。

可若她还是挣扎在后位上，永璂年弱，资质不算出类拔萃，不过中人罢了。自幼娇养，性子又偏荏弱。上有诸位成年兄长，下有得宠的幼弟，来日若真在位上，当日圣祖康熙九王夺嫡的气象，她却也是听过的，如何不叫民气惊胆怯？她是个母亲，她再体味不过的，凭着她没有母族能够倚仗的景况，永璂要站稳脚根，实在也是千难万难。

因而敛衣而行，往“西湖十八景”去。雍正年间李卫补葺西湖一带，景色尤美。湖山春社、功德崇坊有沙堤平坦，垂杨披拂，湖波泛动，晓雾迷离。万绿丛中，丹宫碧殿掩映林表。玉带晴虹、海霞西爽则回廊绕水，朱栏倒影，金碧澄鲜。桥畔花柳夹映，晴光照灼。梅林归鹤、鱼沼秋蓉则环池植木芙蓉，花时烂若斑斓。莲池松舍、宝石凤亭、亭湾骑射、玉泉鱼跃、凤岭松涛、湖心平眺、韬光观海、西溪探梅各风趣致。吴山大观、天竺香市可见官方欢愉，云栖梵径便闻朝鱼暮鼓，与天籁呼应对，至此豁然心开，万虑顿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