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一章 云去云无踪
但是她不能哭，亦没有泪。眼底如此干枯，干枯得几近要裂开，却没有一滴泪溢出。只能将发颤的牙关死死咬紧，咬成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淡然。
嬿婉闻言一怔，泪盈于睫，“你倒是快人快语，不怕忌讳。”她倒了一盅黄酒，递到他唇边，云彻别过甚不睬，她也不在乎，一抬头本身喝了，红着眼睛道，“我探了皇上的口风，你是犯了男人最不能犯的忌讳，是必死无疑了。今儿我便冒死来送一送你。当年进的紫禁城，开首是你陪着我的。现在你走到了末路，我便来送送你，也算圆了一场交谊。”
她语气发涩，死力制止着语中对他把柄的触碰。她见云彻并不答话，也不看那瓶药，只得无话找话，“你还是这么爱洁净，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换了洁净衣裳。”
海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浅，“你很聪明。以是我此番来，是奉了姐姐的旨意，要赐你加官晋爵，一起好走。”
他毕竟，如她所愿，死了。
云彻膜拜如仪，“主子多谢皇后娘娘恩情，甘心受死。”
海兰悄悄吐出几字，“算你聪明。本来我体贴姐姐的心，你也是一样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觉本身的指尖有温热厚腻的触感，一点一滴，垂垂伸展。她木然垂首，才见本身的衣衿指尖之上，已有鲜红的血滴点点散落。她辩白很久，才发觉本来那鲜血来自本身的嘴唇，却不知是何时被咬破。
如懿抚了抚本身的脸，她的手指生硬得仿佛不是本身的了，缓缓地触碰到肌肤时，才感觉脸上的肉是软和的，她似是自言自语，“我在笑么？我如何不感觉？”她木然地转过脸，看着一脸火急将近哭出来的海兰，唇边的笑意仿佛一朵风刀霜剑后凋残寥落的暗红泛白的花，“海兰，这辈子，让我感觉热，感觉冷的，唯有皇上。但是在我酷寒彻骨的时候，让我感觉和缓的，是你，另有凌云彻。”
海兰夙来心机沉敏，现在亦有胡涂神采，甚是不解。半晌，她沉沉点头，“我不信赖。”
他微微一笑，甚是恬和，“我快死了，你还活着。今后皇后娘娘的统统，便只能烦着你了。”他凝神半晌，艰巨开口，“我晓得，此次的事，少不了嬿婉的怀疑。但，请你看在这枚戒指的分儿上，且恕她一次。”他咬一咬牙，“若她今后还是心术不正，那么，我也帮不得她了。这枚戒指，还是有效处的。”
云彻咳中有笑，“你我至此，本该无话可说。但是嬿婉，在我内心，总还记得你畴前的模样。可惜，阿谁嬿婉，早已不在了。”
云彻笑得极澹泊，目光和煦得如四月的阳光，“我为甚么要恨你？难不成是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
海兰扬一扬脸，表示三宝上前，“脱手吧，利落些，让凌云彻走得顺顺铛铛。”
云彻淡淡含笑，“脱手吧。我能为皇后娘娘做的事，唯此一件，今后便要你多经心了。”
嬿婉的泪，险险从眼眶里逼落。她仰着脸，望着霉湿的天花板，逼迫着本身，忍一忍，再忍一忍，将眼泪逼了归去。那戒指像是长在了她指上，一味发涩难以滑落。
海兰的嘴唇颤颤地抖索，仿佛暮秋枝头最后一片挣扎的枯叶，她泪光潋滟的眸睁得大大的，几近落泪潸潸，“姐姐，你要真难过，这里只要我和你，你哭出来，也没人晓得。”她膝行两步上前，抱住如懿的腿，“姐姐，你别如许笑，我惊骇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