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侯爷病弱,敏捷衰暮,懒得再问争斗的事,侯府事件也都交到了梁元辅手里。
沈柔华心中忿忿不平,一条锦帕几乎揉碎,瞧见内里冯氏和玉嬛在主子环抱下登船而去,忽而嘲笑起来。
梁靖鬼迷心窍就罢了,毕竟军中没甚么女子,被临时勾着也不算甚么。
沈柔华自发失态,回过神时,稍敛恨意。
若动静传出去,旁人必会说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痴心妄图。
长这么大,她在同龄的女人里向来出挑,这回跟梁靖的婚事,在她看来也是十拿九稳的。沈夫人跟薛氏来往热络,她也常做客梁家,姐妹们暗里打趣起来,乃至会拿梁家打趣她——仿佛是将她视作梁家的准儿媳。
可谁知,梁靖会来这么一手?
永王颇不测埠打量着沈柔华。
这日朝晨,由梁老夫人出面,请玉嬛母女一道去城外进香。
父子俩虽同在一座府邸,却隔着道纱屏般,甚少促膝深谈。
沈柔华快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傍晚时传闻玉嬛母女回城,便也驱车回府。
梁元绍当然迷恋沈家的助力,到底是父亲亲身开口,听了出来。
这般一名在渊潜龙,自是万千眼睛盯着,很多世家想把女儿送出来,即便现在只是侧妃乃至滕妾,将来入主皇宫,便能立时飞黄腾达。
更别说永王生来漂亮温雅,倾慕者无数,哪怕公侯府中的闺秀,也一定会入眼。
……
窗外满目翠色,舌根残留茶的涩味,连那回甘都似是苦的。
秦春罗从没见她如许,又小声道:“沈姐姐?”
这回老侯爷便是拿昔日的事当话茬,说梁靖对那沈柔华偶然,中意的是谢家女儿。梁元绍畴前趋利避害是为侯府着想,事隔多年,他也不计算。但这是关乎梁靖毕生的大事,沈柔华和谢玉嬛之间,也不是关乎存亡兴衰的挑选,梁元绍不该为那点蝇头微利,就义梁靖的婚事。
——比方雄踞一方的梁家,将嫡长女儿梁玉琼嫁为永王侧妃,便是为博繁华。
沈柔华充耳不闻,只是摆手叫丫环出去。
……
这般想着,刚才内心憋着的那口气略微顺了点,剩下的便是相机行事,在永王摆驾回京之前,帮他一把了。
沈恭毕竟是都督府长史,起初虽觉此事十拿九稳,见梁靖久久不肯登门,内心也有了数。听梁元绍亲口回绝,当然气恼,却也没敢发作,只在和蔼地送走梁元绍后,气得摔了个杯子——
本来跟玉嬛会面的动机撤销,她手指攥着茶杯,脑海里满是方才仓促瞥见的那一幕,深想此中含义,更觉心跳短促。
倒是没想到,那谢玉嬛常日里瞧着兔子般灵巧温驯,背后里不止跟梁靖胶葛不清,竟还勾搭上了永王。这些男人的目光也真是古怪,魏州城如许多的王谢毓秀,谢玉嬛纵面貌出挑,却不过是个外室女,怎就勾得人前仆后继?
现在竟被谢玉嬛勾动和顺,可见那女人绝非善类!
“是吗?”沈柔华唇边挑起嘲笑,坐回椅中,“说来听听。”
说罢,又屈膝施礼,发间金钗微晃,粲然夺目。
决计的教唆诽谤,语气里那点痛恨藏不住。
她盯着窗外,十根手指越收越紧,夙来端方温婉的脸颊也笼了肝火,牙关咬得腮帮都微微颤抖。
沈柔华捂着心口,忍不住又灌了口茶,减缓喉咙的枯燥。
沈柔华则回雅间,叫人搬了屏风拦住门外视野,而后沏壶新茶,临窗慢饮。
既是如此,便须顺水推舟。
且她父亲沈恭是梁元辅的帮手,永王驾临魏州, 也见过沈柔华一次。
“谢玉嬛她……”秦春罗揪到关键,摸索道:“她获咎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