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玉嬛从速粉饰,“就是刚才出来时遇见,感觉有点眼熟,猎奇问问。”说罢,怕被梁章看出马脚,从速告别,回女眷的宴席去。
这话里,多少藏着可惜的意义。
他哪是茂州人氏,不过是曾在茂州参军历练罢了!
梁靖的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凝了一瞬。
坦白身份,隔着几条街不回自家府里养伤,却假托晏平的身份藏在谢家,化解了秦骁的刺杀,又绑架秦春罗母女,这会儿装模作样地公开回府,他到底在筹划甚么?
一刹时,有种酸溜溜的感受涌上心头。
听梁章那意义,他明显不晓得梁靖四月里就已回魏州的事。
梁章倒没那么多虚礼,隆冬气候暑热,哪怕路旁树荫深浓,吹过来的风倒是热乎乎的,他不知做了甚么,额头排泄了层薄汗,往抱厦那边指了指,道:“抱厦里歇着的是永王殿下,你去那边做甚么?”
说到一半,却俄然顿住。
这风景煞得……实在糟心!
一想到刚才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玉嬛就感觉愤恚,鼓嘟着嘴,狠狠踢开路旁石子。
梁章目送她分开,在树下站了半晌,才叹口气走了。
那架紫藤开到尾巴,只剩绿叶密密层层,一抬眼,仿佛还能看到梁靖站在檐下,重伤衰弱的模样。屋门紧紧掩着,她冲出来,先前买给梁靖的两套衣裳仍叠整齐了放在床榻,纤尘不染。她内心气闷极了,伸手在那衣裳砸了一拳。
永王不自发地皱了皱眉,他当然正视武安侯府,对跟太子订交甚密的梁靖却有点隔阂。
她不是没测度过梁靖的身份,那样出众的技艺和周到心机,既然掺杂进太子和永王的恩仇,身份必定不会太低。是以他乍然呈现在梁府,她惊奇过后,也算是能想通,成果……他竟然装不熟谙!
“大半熟谙,都是府里常来往的。”
玉嬛身份特别,他伶仃召见招揽,只能是见色起意的姿势,见梁靖远了望向这边,便顺手在玉嬛发间碰了碰,道:“女人来得急,头上落了东西都不晓得。”
“殿下有事召见才去了一趟。对了,上回那份碑文的银钱,我按当初你出的代价叫人送到府上,想必已送到了?”
梁章皱眉嘲弄,“那么点小事,你记得倒是清楚。”
玉嬛见惯了梁章恶劣的姿势,蓦地这般一本端庄,反而不太适应。遂只一笑,道:“哪儿的水土都能养人,南边也很好。提及来,本日来的来宾,你都熟谙么?”
但是祖母的话倒是明显白白的,他自低头笑了笑,趁着周遭没旁人,低声道:“这话或许冒昧,不过——你的婚事当真有端倪了?”见玉嬛懵然点头,眼底掠过绝望,沉默了一瞬,道:“实在,你留在魏州多好。”
“民女不知殿下为何召见,仓促赶来,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包涵。”
隆冬时节天光亮亮,她为这寿宴特地打扮过,衣衫襦裙恰到好处地勾画出窈窕身材,精美刺绣的一支海棠缠在腰间,半臂以外披了件薄纱,罩住里头鲜艳的海棠红,委宛内蕴。满头青丝挽起,珠钗垂在耳畔柔润生光,堆纱宫花嵌在发间,更添轻巧。
玉嬛虽觉永王生得都雅,但两回见面,永王那过于靠近体贴的举止却总叫民气里不结壮,巴不得他放人,当即拜谢辞职。
永王“哦”了一声,道:“那就好。”
这笑靥曾翻来覆去,在心头挥之不去,现在瞧着,梁章仍觉一阵恍然。
梁靖内心大不是滋味。
永王眼底浮起笑意, 目光从脸颊挪到脖颈, 最后落在她颈间红线。随口又问道:“听闻谢女人爱随令尊游山玩水, 这魏州城外的景色,怕是很熟吧?”见玉嬛懵然点头,便道:“本王成心过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