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听他啰嗦了一堆,几近瞠目结舌,“他是……你二哥?”
但是祖母的话倒是明显白白的,他自低头笑了笑,趁着周遭没旁人,低声道:“这话或许冒昧,不过——你的婚事当真有端倪了?”见玉嬛懵然点头,眼底掠过绝望,沉默了一瞬,道:“实在,你留在魏州多好。”
永王“哦”了一声,道:“那就好。”
他哪是茂州人氏,不过是曾在茂州参军历练罢了!
永王不自发地皱了皱眉,他当然正视武安侯府,对跟太子订交甚密的梁靖却有点隔阂。
永王眼底浮起笑意, 目光从脸颊挪到脖颈, 最后落在她颈间红线。随口又问道:“听闻谢女人爱随令尊游山玩水, 这魏州城外的景色,怕是很熟吧?”见玉嬛懵然点头,便道:“本王成心过些天……”
梁靖下认识地想,难不成她又被永王那副皮郛给利诱了?
回到府里,顾不得回东跨院安息喝茶,径直奔客院而去。
这傻女人,知不晓得里头那人是条藏着信子的毒蛇?
“民女不知殿下为何召见,仓促赶来,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包涵。”
这话里,多少藏着可惜的意义。
这般轻飘飘揭过,玉嬛愈发迷惑, 不知他特地召见是想做甚么,只能恭敬垂手站着。
听梁章那意义,他明显不晓得梁靖四月里就已回魏州的事。
玉嬛见惯了梁章恶劣的姿势,蓦地这般一本端庄,反而不太适应。遂只一笑,道:“哪儿的水土都能养人,南边也很好。提及来,本日来的来宾,你都熟谙么?”
那架紫藤开到尾巴,只剩绿叶密密层层,一抬眼,仿佛还能看到梁靖站在檐下,重伤衰弱的模样。屋门紧紧掩着,她冲出来,先前买给梁靖的两套衣裳仍叠整齐了放在床榻,纤尘不染。她内心气闷极了,伸手在那衣裳砸了一拳。
玉嬛暗自腹诽,却还是施礼,“梁公子。”
剑眉修目,艰精深然,肥胖的表面带出几分清冷,宽肩劲腰英姿勃发,身上一袭茶色锦衣质地绝佳,头顶上乌金冠束发,更见精力抖擞,不是曾客居府里养伤的晏平是谁?
“殿下有事召见才去了一趟。对了,上回那份碑文的银钱,我按当初你出的代价叫人送到府上,想必已送到了?”
先前还跟她讲茂州风景,害得她信觉得真。
她是来他府上赴宴的,能不巧吗?
玉嬛虽觉永王生得都雅,但两回见面,永王那过于靠近体贴的举止却总叫民气里不结壮,巴不得他放人,当即拜谢辞职。
玉嬛的确想咬牙顿脚,偏巧身在梁老夫人的宴席上,还不能透露,只能强行按捺。
梁章目送她分开,在树下站了半晌,才叹口气走了。
隔着一带树影,里头永王端坐在椅中,中间那人站着,身姿矗立。
坦白身份,隔着几条街不回自家府里养伤,却假托晏平的身份藏在谢家,化解了秦骁的刺杀,又绑架秦春罗母女,这会儿装模作样地公开回府,他到底在筹划甚么?
“大半熟谙,都是府里常来往的。”
梁靖告别后,许婆婆早就回正院去了,只剩洒扫的丫环仆妇。
比起在府里时的娇憨率性,她这会儿端倪收敛,反而有委宛内秀之姿。
班驳树荫被风揉碎,她白嫩的脸颊上有细碎的光影,明眸皓齿,傲视生姿。
“谢玉嬛——”梁章又将那枚石子踢返来,“巧啊,又遇见了。”
梁章犹自望着抱厦,屈指敲着雕栏,“我们魏州驰名的青年才俊,十七岁中进士,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却跑去军中刻苦受累,还立了很多功绩的小将军。如许与众分歧的人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府上那位我行我素的二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