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完了, 玉嬛见谢鸿眉间尽是疲色,自发站到身后, 帮他揉着两鬓。
梁府高低必然都觉得玉嬛已幼年早夭,忙着给梁靖寻门当户对的婚事,也不知梁靖在得知玉嬛出身后会作何反应,是否能叫他如愿,令韩太师瞑目。
谢鸿临时不知梁靖秘闻,将他瞧了半晌,终是一声感喟,暂未多言。
“恰是这个让人头疼。”谢鸿喝了口粥,皱眉。
玉嬛却记得那转眼即逝的笑,仿佛戏谑她太多心,耀武扬威似的。
“殿下秉公行事,民女深为感激。只是我跟秦女人虽有旧怨,说来忸捏,也只几句吵嘴罢了,除了宴席上遇见,暗里全无来往。她被绑的事,民女也是本日才听到,旁的并不知情。”
“难不成,教唆秦骁的真是那位?”
心中翻江倒海,关乎性命的事,自须慎重,他将梁靖看了半晌,才道:“你当初的伤……”
屋门掩上,院里的动静被隔断在外,梁靖犹不断步,径直走到最埋没的里间,才回过身,端端方正地朝谢鸿施礼,道:“先前受伤蒙难,多谢大人拯救之恩。小侄身受尊府照顾,却不肯透暴露身,想必大民气中也有疑虑。昨日外出,半夜返来,并非小侄心存歹意,而是——”
这丰度心性,全然出乎他所料。
谢鸿心境翻滚,愣愣打量了好久才回过神,忍不住伸手,在梁靖肩膀悄悄拍了一下,“晏平,公然是晏平。昨日山道上打败秦骁,这技艺公然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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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又记取他昨日挥剑杀人的狠厉,眼神没敢太硬气。
梁靖不觉得意地挑眉,唇角微动了动。
谢鸿就势坐下,回想昨日景象,细细一想,那青衣人的身影倒真跟面前的男人类似。
待玉嬛过来, 便又叮咛, 叫她这些天别往府外跑, 若跟冯氏出去赴宴, 旁人问起此事, 也须闭口不言。
谢鸿官居司马,虽是被贬谪,不及先前的长史之职,也算魏州的父母官,便冲他点了点头,道:“传闻晏公子昨日出门,半夜方归,有话要跟我说?”
“梁——”谢鸿脸上尽是惊诧之色,“武安侯府的梁靖?”
梁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旋即道:“是,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只是彼时谢鸿不知那是梁靖的表字,未曾留意。
仿佛他不承认明天做的功德,她便要当众戳破似的。
梁靖抱拳作个揖,见谢鸿眉间尽是疲色,抬脚勾了个椅子,推到他跟前。
玉嬛瞥了他两眼,那位也望着她,意味不明。
他当然晓得梁靖,十数年前就晓得,只是梁靖十岁入京肄业,随后又游历各处,参军边地,甚少回府。他又是三年前才到魏州为官,两人一向没见过面,更无从晓得他弱冠后取的字。
谢府重归风平浪静,内里的巡查却日趋周到,刺杀的案子担搁了数日,待蒲月中旬,是以案而提早出京的永王到达魏州。
冯氏坐在中间, 将小丫环端来的糯粥小菜挨个摆在他跟前, 待屏退旁人, 又低声道:“刺杀的人有了眉目,明天脱手救我们的呢?这魏州城里能打败秦骁的妙手未几,他又不留姓名, 不知是甚么来头。”
客院里,梁靖刚用完早餐,见一家三口齐刷刷过来,便朝谢鸿作揖。
若说是淮南那边, 谢老太爷正活力, 成心萧瑟惩办,要他向家属低头, 将玉嬛送进宫里, 不会如此周到安排。且隔了千山万水, 哪能洞察先机,及时来救?
谢鸿叹了口气,渐渐将粥喝完了,才道:“秦骁亲身脱手,梁元辅也不敢私行做主,已经递了折子去都城。传闻永王即将来督察军务,这事大抵也会交在他手里。到时候又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