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静养了几日,梁靖就再也睡不住了。
谢家在淮南阵容鼎盛,在魏州的本事却有限,谢鸿又是文官,除了些看家护院的软脚虾,几近没甚么有真本领的保护。昨晚他明目张胆地在屋宇间窜来窜去,那些护院却没发觉一星半点,防卫松弛得很。
“谨慎点喂他吧,别呛着。”
玉嬛却用心捧着鸡汤不肯近前,任由香味往梁靖鼻子里窜,却只迷惑道:“晏大哥,你先前说的那些人究竟甚么来头?不会再杀返来吧?要不要我爹跟巡查兵马司打个号召,帮你防备着?”
梁靖这回倒是开了尊口,挣扎着接了勺,就着凑到跟前的碗,将板栗鸡肉吃洁净,连汤都一滴不剩。末端,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味道,回味无穷似的。
谢鸿目光一凝,看向老婆。
梁靖摇了点头,目光从她海棠红的裙角挪到腰间,超出胸脯上盈盈欲飞的胡蝶和标致的锁骨,看到微微咬着的嫩红唇瓣,而后落在那双滑头的眼睛——水灵灵的,神采奕奕,带着点摸索的意义。
……
因韩太师与武安侯是好友,她满月的时候,两位白叟家便给她和梁靖定了亲。只是彼时韩家正在风口浪尖,几处被震惊好处的世家死死盯着,必欲斩草除根,谢鸿便没张扬。
“晏大哥。”她在门口号召,眉眼含笑,有点捉到人狐狸尾巴的对劲味道。
待一群人都出去了,梁靖才展开半只眼睛,唇角压了点笑,抬手摸摸脸。
“很好,多谢女人。”梁靖抬眉,目光恰好撞上她的,从速不动声色地挪开。怕她穷追不舍,干脆偏头靠在枕上,怠倦地阖了双眼,仿佛吃顿饭耗尽了尽力。
——对疆场上历练过的年青小将而言,明白日躺在榻上装睡,实在比受刑还难过。更何况谢府的丫环仆妇服侍得经心,几近把他当转动不得的废料照看,饮食起居都要来帮把手,叫他很不适应。
叫了两声没闻声回应,大抵真的是身材太弱,醒了也没法撑太久。
梁靖刚喝了养血补气的药,这会儿满口苦涩,瞧着那鸡汤,不垂涎是假的。
丫环仆妇们各司其职,来往有序,浑然不知伤害正悄悄逼近。
他这会儿还不能露底,便假装不明白,抿了抿唇角,偏不说话。
梁靖临风站着,想着昨晚查探时的景象,眼底垂垂凝起寒光。
玉嬛并非谢鸿佳耦亲生,而是谢鸿的外甥女。
他执意不肯,谢老太爷倒是生了气,感觉谢鸿不为家属着想,这回谢鸿被太子打压,便听任不管——看那意义,是想叫谢鸿认清情势,跟家属服软,交出玉嬛的。
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她实在怀着挺深的猎奇。
她的祖父韩太师曾是才学冠绝都城的帝师,虽出身寒微,却天生颖慧聪明,彼时朝堂才实施科举之策不久,他凭着浑身才学入仕,却因世家势大,把控朝廷中枢和处所衙署,他并无家世倚仗,宦途盘曲。
玉嬛坐在绣凳,还没开口再多问呢,便闻声均匀的呼吸声。
半晌对视,清澈的目光迎着涣散茫然的眼神,毫无所获。
归去跟冯氏提及此事,冯氏也是发笑,“他不肯说,想必是有苦处。别逼太紧了。”
太子即位后故意打压世家,韩太师便极力帮手,何如世家势大,终是功败垂成。
“我就是怕……”谢鸿游移,忧心道:“这孩子虽灵巧,倒是外柔内刚,内心也有主张,若晓得了韩家的冤情,恐怕不会无动于衷。我就盼着她安然过一辈子,别卷进这些是非里。”
十多年前的冤案,当今皇上钦定的事,哪还能昭雪?
玉嬛对此甚为对劲,“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