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久眼眸未抬,只道:“从刑部调来的。”
她一心逃离养父为她留下的庇荫,隐姓埋名来到雍景城就是为了查清出身,找出暗害养父之人,并向其复仇。
越看,沈莺歌眼中的阴暗之色就越重。
来人脚步未停,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只在她背后几步之遥停下。
沈莺歌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冲昏脑筋,眼神乃至比常日更冷几分。
她往池水里沉了沉,背对门口冷声道:“不是说过不消服侍了么,顿时就好,先去门外候着吧。”
罢了,即使沈阙身为天子怀疑最大,但现在统统未有定论。
回想起那一顷刻握在手中的触感,容久垂于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沈莺歌不知容久在内心编排她甚么,只听那脚步声一转走向门口,门一开一合,屋内又重归沉寂。
容久将手中盛着洁净衣物的托盘顺手搁在一边,又看了眼昏黄雾气中恍惚不清的背影。
呸,狗男人,知不晓得非礼勿视!
不过独一能够肯定的是,这统统都与皇宫中人脱不开干系。
屋内正中是个一丈见方的汤池,四角处的瑞兽麒麟头正源源不竭地向池内运送死水,池边置有暖炉,更是包管朱紫们在此沐浴时不会受凉。
侍婢寺人穿越席间,各色珍羞摆上了桌。
沈阙闻言,当即扬起眉梢“哦?”了一声,落在沈莺歌身上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沈莺歌的脑袋顷刻嗡了一声。
“胆量不小,敢教唆本督了。”
腰那么细,还怕人看,倒真像个女人似的。
而养父以后虽也派人去查过,却收成寥寥。
门口立着一扇紫檀嵌石屏风,从旁绕畴昔,暖洋洋的水汽就将人重新到脚笼了个完整。
吴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陛下宣你上前见驾,快去沐浴换衣罢。”
她天生异瞳,尚在襁褓中时就是以被定为不详之身,本难逃一死,承蒙一嬷嬷援救送出雍景城,但侵犯之人贼心不死,一起派人追杀。
嬷嬷带她逃至城郊时,被杀手追上,嬷嬷死于刀下,她则被刚巧路过的养父救回。
想着,他又在心中耻笑了声。
沈莺歌叹了口气,心道。
来不及等她想出个以是然,就听吴公公催促道:“还不快谢恩?”
沈莺歌压下心中疑虑,叩首道:“应歌领旨谢恩。”
他临终前,将当年救她时发明的玉牌亲手交予她手中,并将当时的场景尽数道来。
她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容久也没阿谁心机非去看一个男人的身子不成,只不过马车上那一出让贰心生迷惑,这才抽暇前来看看。
却从未想过会在如此措手不及的环境下见到皇宫中人,并且还要承对方恩宠,做出一副感念恩德的模样。
他一侧首,侍于身后的吴公公当即附耳过来。
而她说出口的倒是:“我身份卑贱,身上又多是伤痕,恐污了督主的眼。”
上面坐着的无不是浸淫宦海多年的人精,即使面上皆营建出一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的热烈氛围,私底下却都留着个心眼。
“你们逃不掉的,这小东西是钦天监占卜出的不详之身,死是她独一的归宿。”
沈莺歌躲在池中一动都不敢动,在内心将容久翻来覆去骂了八十遍。
沈莺歌蓦地回神,赶快跪地施礼。
养父赶到近前,便听到杀手朝挣扎的嬷嬷嘲笑一声。
她不知生身父母是何人,也不知当初究竟是谁派人追杀她。
乃至连对她有拯救哺育之恩的养父,也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吴公公走到沈莺歌身边,轻咳了一声,视野不着陈迹地在她身上一扫,又敏捷垂下。
因她现在假装着男儿身,便没有像普通女眷那般召来女婢,只由两名小寺人领着,往偏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