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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恨与策画尽数藏入胸腹,姜玳勉强举杯,持续与世人欢庆。
“还要回金匮么?”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惯用的威胁手腕,由定王使出来,却仿佛更叫人害怕。
说这些匪贼猖獗日久,逼迫百姓,这回定王率军将匪窝连锅端了,实在大快民气,百姓交口奖饰。这些夸奖尽数向着定王,虽绝口未提之前姜玳办事不力,听任匪贼横行的事,相形之下,却还是如一记记重掌掴在姜玳脸上。
而定王本日这么一出,不止令他颜面扫地,更摆荡了他的民气。有陶靖做表率,定王威胁之下,这些官员怯懦如鼠,一定不会心生摆荡,向定王投诚,跟着他扑向西洲的匪寨——
定王一袭青金披风,威仪端贵,中间那位御史脾气朴直,端倪凌厉,下剩的常荀、高元骁、冯远道及一干将士都是习武健旺之人,西洲几位文官被零散安排在武将之间,气势便有不及,如被虎狼环饲。
“另有在坐诸位——”定王目光扫过,冷肃态度等闲压住了方才的欢庆氛围,“此次严审刘挞,牵涉职员浩繁,本王虽只惩办了兵曹一人,然世人作为,本王和黄御史已具本呈奏,皇上也心中稀有。本日之宴,一则庆功,再则诫勉,各位既然食君之禄,还是该忠君之事。”
“几日不见,学会饿虎扑食啦?”阿殷任由快意拉动手臂,笑盈盈的先往清冷的配房里钻。
看来这位是不知情的,阿殷还不能确信此事真假,天然越少人晓得越好,因而随口道:“有些事想寻他罢了,典军既然没见过,我还是等着殿下。多谢典军。”
陶靖是一府都尉,掌府中两千余人的军务,官阶又比魏狷介,魏清天然不好探听,便先走了。这头阿殷还是站在政知堂外,等了两炷香的工夫,里头才议歇事情。
若定王以为刘挞的供词可托,要据此奖惩那位兵曹,那么刘挞对陶靖的招认也一样可托。但是上回出兵狼胥山之前,陶靖曾灌醉了姜府席上世人,他帮手定王的态度一暴露来,姜玳借机敲打,算是一石二鸟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不受宠的王爷罢了,还真拿着鸡毛适时箭了?皇上都不敢等闲摆荡都城里盘根错节的世家们,他却如此不知避讳,当怀恩侯府是软柿子能够肆意拿捏?不自量力!
主仆二人将西螺街逛了大半,进了家金饰铺,料想以外的竟遇见了姜玉嬛。
“我有急事想就教殿下,恰好典军出来——”阿殷抬高了声音,“你迩来见过我父亲吗?”
“实在这匪患本来不难安定。”他一开口,底下便自发的温馨下来,“不怕姜刺史见怪,现在西洲治下混乱,官员领着俸禄,不但不谋其政,竟敢与匪类勾搭棍骗军资,更收受贿赂,甘与匪类为伍。先前剿匪不力,自也是因这些人从中作怪,本王成心先取周纲、周冲二人,望刺史严整治下,莫再放纵。”
世人又应景的喝了。
阿殷嘿嘿笑着避而不答,又问:“父亲是明天返来的吗?”
“刘挞招认兵曹与他有来往,我欲上奏措置时,他又供出陶都尉也有此行动。姜玳趁我们还在虎关,骗陶将军回凤翔,捉了起来。”定王靠在椅背,将杯中茶水缓缓喝尽,等阿殷本身想明白。
阿殷不喜她这见面就讽刺的态度,便回敬道:“我又不通乐理香道,闲了只能来瞧瞧衣衫金饰。”
叫她心惊的是方才的氛围。
——当然也只是感慨罢了,若只是迷恋这般安闲而无所作为,到时候被临阳郡主扳连,她又哪来的筹马保住父兄性命?
姜玳想要开口和缓蔼氛,却被定王以目光震慑,生生将言辞咽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