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盗汗涔涔,被掌心握着的蒲团垂垂被打湿。
正行走间,中间有报信的侍卫策马驰过,阿殷忽觉身边似有劲风袭来,忙伸手接住,倒是一枚寸许的木枝,外头绑着一段布条。
梵刹里安然喧闹,方才高僧*,在坐之人皆凝神谛听,此期间王妃的话清楚落入耳中,叫世人皆惊。
代王面色陡变,虽保持平常的仁慈之态,却难掩厉色,“玉姮!”
众臣都屏息不敢擅言,代王原觉得永初帝会当场发作,借着这由头彻查,听了这话,背后盗汗稍收,更不敢当即辩白,只昂首道:“臣领旨,伸谢皇恩。”
“满口胡言!”代王在顾不得甚么仁慈风采,怒声斥责之间,几乎站起家。
代王妃犹高傲哭,却也记得请罪,起家跪在蒲团上,又哭了半天,才垂垂能够说话,“妾身一时失态,请皇后娘娘恕罪。大师之言精美,妾身感念先帝大德,思及旧事,实在……”她哽咽之间,竟自有些说不下去,只拿帕子擦泪。
代王的神采丢脸到了顶点,当即跪隧道:“皇上,臣蒙先帝教诲,一贯仁慈行事,绝未授意过姜家!”
从雍容华贵、端庄尊荣的太子妃到代王妃,她在姜家的滔天权势下生长,向来都意气风发,高贵威仪。哪怕是姜家男丁被斩,女眷放逐时,也未曾暴露如许的凄然神采。
“甚么意义?”
寺中风停声静,蓦地生出的折转令在场世人都震惊奇然。
底下世人不免相顾讶然,乃至有人窃保私语。
“将计就计,去换兄长返来。我这香囊中装的是迩来新调的玉露香——”阿殷将腰间香囊指给常荀看,“此香味道奇特,最妙的是香味耐久,五六日都不会散去。我身上久经香味,途中也会晤机行事,留点香粉做陈迹,你只需去我家中让快意找些给你,再找个上等细犬来寻踪迹,岂不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嬷嬷一怔,“是有人在逼迫王妃?”
永初帝轻咳了声,目光往代王身上一落,如重刀砍过,顷刻将代王稍显凌厉的气势压了下去。
阿殷看出他的忧愁,“常司马,若本日不是我,而是蔡高提出这建议,你会如何?”
“幸亏母亲和姐妹能得人庇护,”代王妃深吸了口气,指尖抚过半旧的桌椅,“我便在此念佛吃斋,等她返来吧。”
这句话更是叫人哗然。
前头是浩大的皇亲重臣,背面百官就少些拘束,两人稍稍掉队,待摆布无人时,阿殷才将那布条递给常荀,沉声道:“兄长不会武功,在凤凰岭怕有伤害,我得畴昔。”
寺外禁军层层保卫,里头众皇亲官员坐在蒲团上,当真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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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与常荀虽还未群情甚么,心中各有测度,猜得这应是永初帝的手笔,眼神交换之间,也是感慨。
她本来就不是平常闺中弱质,而是能与女将军隋铁衣风采相较的飒爽女官!
她这般说着,却叫常荀发笑,“是我想差了。”
那边代王妃意犹未尽,对着佛像叩首,声音沉缓哀思,更说出代王畴前做过的很多错事来。而代王慑于永初帝的冷厉目光,虽则浑身盗汗直冒,倒是连半个分辩的字都没敢说出来——代王妃是他最靠近的人,姜家曾是他最倚重的权势,代王妃既然叛变,统统的证据几近都能立时摆下台面。
永初帝沉默不语,面色亦冷凝沉重。
永初帝便也不再究查,还是请高僧*,至晌午过后才摆驾回宫。
好半晌,永初帝才缓缓开口,“本日来大悲寺,原是为礼佛,感念先帝之德。”他将目光扫向世人,细辨众臣神采,旋即道:“代王妃既然自请修行,便准她说请。代王孤负先帝教诲,行事有失,既然怀恩侯府之事已定案,朕体念先帝之德,广大为怀,不再穷究。着降代王为郡王,每日来大悲寺进香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