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会心,命人至外等待,只留谨妃、他和阿殷在侧。
定王将先前迷惑向谨妃道明,请女郎中为谨妃请脉。女郎中依命评脉半晌,“咦”了一声,凝神又诊,如是三次,紧皱的眉头才稍稍伸展。她端然跪在地上,虽是面对皇妃王爷,神采却无半分波澜,只缓声道:“娘娘贵体日渐衰弱,是因误服药物之故。民妇推断了王妃平常用药的方剂,大胆写来,请娘娘看看是否照实。”
谨妃因她先前精确推断出药方和时候,心中已信了七分,便问道:“用此药丸,便可病愈?”
直到马车进了王府,两人下车时,阿殷才俄然想起来——
——即便穿戴委宛衣裙,她那背脊还是挺直,明练而利落。
他说得极严厉,仿佛是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姿势。
两人走了半晌,定王瞧她神采变幻,偏头道:“喝醋了?”
“我还觉得表哥对谁都看不上呢……”隋丽华靠畴昔,紧贴在谨妃身侧,“我在南郡的时候闻声这动静,都没敢信赖,还想着是表哥的甚么谋算,谁晓得是真的。”
定王也不忍打断谨妃笑意,暂未深问隋丽华之事,只趁着余暇跟谨妃道:“过阵子便是外祖父的忌辰,母妃可否请父皇恩准,去铁甲寺为外祖父上柱香?”
定王并不信隋丽华这言辞,但是瞧谨妃正欢乐,便没再诘问,只笑了笑没应。
隋丽华既是谨妃娘家人,就算从南郡回到都城的动静传出,也该定王和谨妃先晓得,怎的倒是皇后赶着畴昔接人?即便如她所言,皇后本来是想接隋夫人,以定王和太子在朝堂比赛的景象来看,皇后巴不得谨妃故去,叫定王伶仃无援,又怎会美意去接隋夫人来伴随谨妃?
待得两人一走,谨妃才招手叫隋丽华过来,“方才在玄素跟前,如何不说实话?别当我是傻子,皇后哪会美意去请你母亲来陪我。说,是如何回事?”
“她并非舅母亲生。”定王点出重点,就着阿殷的手欣然喝了茶水,道:“她的亲生母亲姓田,是外祖父得力助手田将军的独女。田将军随外祖父在北庭交战平生,妻儿早丧,膝下只此一女。厥后田将军舍命抗敌而死,于外祖父有袍泽之谊,于娘舅有拯救之情,外祖父便做主,将这孤女给娘舅做妾,格外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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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中禁卫森严耳目浩繁,阿殷一起沉默,直至此时才问道:“殿下请母妃去铁甲寺,是已有筹算了?”
女郎中才道:“娘娘迩来药方未变,身材却更衰弱,依我猜想,是有人换了药材。”见谨妃唇角稍动似要说话,便微浅笑道:“不是说换成别的,而是换了产地。据我所知,宫中甚罕用此药,若用了,都是产自崖州,其药性暖和,可用于宫中朱紫。而娘娘现在所用的,恐怕是产自燕山,不止药性烈了数倍,且因产地阴湿,于娘娘贵体有损。”
铁甲寺是隋家的家庙,因隋家数代忠魂,战死疆场无数,很多人骸骨无存唯有铁甲染血收回,埋在寺后的石碑之下,便得此名。
阿殷感觉奇特,“出身特别?”以她对隋丽华甚少的体味,此人是隋夫人膝下嫡女,出身能特别道那里去?
谨妃接来过目,面色微微变了,“确是此方。”
恐怕甚么,定王和谨妃心知肚明。
隋丽华稍现赧然,将捧在手里的字搁在中间,低声道:“并非我用心坦白,实在是……姑姑,定王表哥新娶的这个王妃,当真是之前临阳郡主府里阿谁庶女吗?表哥如何会情愿娶她,如许的身份,竟然也能成为侧妃?”
定王不再打搅,带了阿殷告别。
阿殷理清此中启事,想到北庭战事,一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