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兄弟存亡不明,他现在被人捉了,想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复仇都已有望。
跟着定王已有两年,身边这位杀神固然冷厉之名在外,但在永初帝跟前,却还是很有分寸。他当然常常因冷硬的脾气惹得永初帝不悦,乃至为纳妃的事惹得永初帝起火,却从未做过“逼迫”永初帝的事情。
在都城的时候,每晚沐浴完了她都要将浑身抹润肤的膏脂,腰腿间特别经心。现在瞧着那破坏的皮肉,又是心疼又是伤口疼,眼中竟自涌出泪花来。
或许是梦魇般的宿世惨局,或许是这两年的沉默前行、操心策划,更或许是始终深藏于心的,关于父亲战死的担忧惊骇。畴前她咬牙对峙,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现在在定王的和顺神采下,齐齐宣泄了出来。
定王低头吻她眉心,轻柔得如同东风。
现在的情势下,永初帝的情意不成不顾及,阿殷有些游移,“殿下实在不必如许焦急。如果以惹得皇上不悦,对殿下不好,更会遂了皇后和太子的心。”
定王发觉她情感不对,昂首时不免讶然,“很疼吗?”
常荀在来凉城的路上已经跟徐奇讨要了两坛酒,见外头仆婢恰好送来,接过来顺手拍开泥封,立时有酒香四溢。这下子不必常荀说甚么了,刘御史腹中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遂同常荀入厅,将那坛酒渐渐喝了,意态醺然。
阿殷感觉他这语气眼神分歧平常,却又发觉不出端倪,只觉他眼底长年积聚的冷意淡了些。这身墨色染血的披风畴前瞧着肃杀威仪,这会儿却让人感觉和暖。初见小栈的焦黑城墙、破败城门时,她不敢深想战事的惨烈,只怕定王有恙,满心焦心的奔驰过来,直至此时才算放心。
林间有鸟雀叽叽喳喳的飞过,日光漏出去,透着暖意。
有酒有诗,更有才情。
阿殷只好点头,“没有大碍。我叫人过来措置伤口就是,殿下先去忙吧――天气已经不早,安排完了事情,也可叫大师早些安息。”说罢,将缰绳递给中间的兵士,就想先行今后院里去。
刘御史心对劲足,将那奏折收好。
刘御史醉了睡不着觉,对着窗外的枯树瓦墙也写不出诗来,干脆走至书桌边上,欲提笔写点甚么。
这回随军来此,军中不准喝酒,他已经憋了多时,听得常荀相邀,不免意动。
两人一卧一立,如龙虎对峙。定王叮咛人去将徐煜抬出去,又请了监军过来商讨,决定将徐煜带到西州后,派人押送进京,交由永初帝措置。随即,趁着世人都在,定王将陶靖如何诱敌、如何设伏斩杀徐耿、如何碰到徐煜又射杀陈博等事问清楚,由监军拟奏折呈报朝廷。
定王再不逗留,带着阿殷往内院走,待到无人处,竟自将她打横抱起。
小栈中奋勇抗敌的百姓早已安设结束,兵士的事自有徐奇去安排,定王等人则按例住进了衙署。
只是在阿殷私行出动的事上,定王略加坦白,说成是按他的安排驰援陶靖。
“我晓得。”定王瞧着她,端倪稍肃,“不准再犯。”
定王对徐煜,天然也没甚么好神采。
初时他还掌控着分寸,不敢在奏折上肆意挥洒,写到定王以三千人马拒敌三万余人,在小栈设伏火攻徐煜致其落败,那滚滚浓烟烈火便似燃烧在心中,令他冲动难以自禁。妙词佳句随之迭出,将奏折写得汪洋恣肆,辞藻如赋。及至陶靖以百余人马诱敌出山,定王妃受命百里奔驰斩杀徐耿、活捉徐煜等事,更觉敬佩赞美,才情如流水,挥毫似行云,将一番夸奖表功之词写得格外富丽。
定王依言敷药包扎,将金饰的白布裹好以后,洗净了双手,将那条负伤的腿放在怀里。美人身上只剩薄弱中衣,面上犹有泪痕,定王给她擦拭,低笑道:“如何俄然就哭了,算算日子,似也不是那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