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叟家不必惊骇。”他客气地点头请安,提着马缰的那只手惨白肥胖,袍袖滑落,暴露一小截镔铁护腕,“鄙人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奉陛下旨意前来看望靖宁侯,特地请来名医为侯爷看伤,劳烦前去通报。”
傅深向他点头请安:“钟统领, 别来无恙。恕傅某、咳、行动不便,不能起家相迎。”
肖峋想也不想地辩驳:“那如何行!”
“你持续睡吧,不消管我。”
严宵寒尚可按捺,走在他身边的年青人已连连点头,低声问:“靖宁侯多么出身,多么功业,家里如何……”
傅深上一次返来还是三个月前。都城没甚么窜改,还是是到处灯炽热烈繁华。随行的北燕军倒是很少到都城来,一际走一际看。他们这些人走在街上太显眼,傅深把肖峋叫过来,道:“先送我回府,然后你带他们出去随便逛逛,花消算在我账上。别嫖别赌别惹事,去吧。”
现在傅深落魄回京,严宵寒仍位高权重,万一他挟私抨击,他们侯爷那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傅深如许的男人,世家出身,幼年成名,从歌颂和崇拜堆里长起来,见得太多,就很轻易对“别人对他好”非常痴钝。但是或许是被那天杀的赐婚影响,或许是大病当中民气格外敏感,在这一系列行动里,他最早感遭到的竟然是严宵寒不动声色的体贴,心中讪讪暗道:“还……挺贤惠的。”
下午服用的药丸催眠结果非常激烈,为了与京营一干人周旋,傅深忍着一起没睡,此时终究撑不住了,几近是肖峋刚掩门出去,他就一头坠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
但是现在他身负重伤,蕉萃至极,这模样俄然让钟鹤放下了他的身份,只记得昔年军中阿谁老是跟在傅廷信身后、神采飞扬的少年。又思及他孑然一身,上无高堂双亲,下无后代绕膝,身边竟连个搀扶的知心人都没有,年纪悄悄落下治不好的残疾,不由得悲从中来:“都是我们这些人无能,当年没能拦着你上疆场,乃至本日之祸。来日地府之下,有何脸孔去见尔父尔叔!”
傅深封侯后就从颖国公府分炊出来别府另居,他对这个大宅子一点也不上心,仆人还是他后母秦氏从家中网罗出的一群老弱病残,送到他这里来一用就是四五年。傅深长年不在家,跟仆人们没甚情分,每逢他好不轻易回家小住时,这群人就像耗子见了猫,畏畏缩缩地躲在后厨和下人房里,如非需求,毫不出来碍他的眼。
肖峋争不过这恶棍,讪讪地应了。
飞龙卫一贯横行无忌,朝野高低无不晓得,更鲜有人敢上手禁止。严宵寒居高临下地睨了这皱巴巴的老头一眼,唇边笑意未收,玩味道:“白叟家仿佛……很怕我见到你们家侯爷?”
守门人不敢骄易,赶快出来报信,家里独一能顶事的老仆拖着不如何矫捷的腿脚仓促赶来,甫一照面就被内里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腰悬佩刀的黑衣人震住了,唬的心惊肉跳:“敢、敢问诸位是……?”
老仆感同身受地长叹短叹:“侯爷长年守在边关,三五年也不得归家,家中又没个能主持中馈、筹划家务的贤惠夫人,只剩我们一帮老不顶用的,不能替侯爷分忧……”
还真让他猜对了。
他话音未落,西侧阁房俄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仿佛有甚么从高处掉下来了。老仆手一颤抖,还没反应过来,方才站在他身边的飞龙卫按察使身形如风,眨眼间竟已闪进了阁房。
傅深听他尾音哆颤抖嗦, 眼眶都红了,那架式仿佛他不是受伤, 而是顿时要放手人寰,忍不住嘴角一抽,叹道:“多谢钟统领体贴。真的只是腿伤, 不要命。唉, 重山, 快去找条帕子,给钟统领擦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