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菖早雇了车儿来,贾环乘了,还是到上回住的那屋子里安设。贾家属中又送了两个水灵灵的丫头来,连同原有的几个婆子,繁忙了大半个下午,好轻易清算出个模样儿来。贾菖早不知窜到谁家吃酒打赌去了,贾环打发了婆子们去煎些细粥菜来吃晚餐,叮咛小厮们磨墨,顾不得旁的,当即写了几张帖儿,拜上曾先生并请几个旧朋友后日来吃酒,打发了门房去送。一时送帖儿的返来了,带返来话儿,旁人或言闭门读书,或言他日再扰,唯有姜俊写了回帖儿,又说是必过来。贾环接了那帖儿瞧了,再无别话。
次日又请人摆酒,往酒楼里叫了一桌子好酒菜,一早的安插起来。未到晌午,姜俊就施施然来了,身后还是跟着他的小厮墨汁。那小厮老远就笑嘻嘻的施礼道:“贾爷好。”贾环怪道:“甚么功德儿,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那小厮笑道:“贾爷贤明,贾爷委实贤明!是有桩天大的功德儿呢,我们爷订婚了!”贾环一愕,拱手笑道:“这,弟竟不知,仓促之间不及备礼,在此贺姜兄了。”姜俊咳了一声,抬脚作势踹了墨汁一脚,笑骂道:“就你嘴快,常日里又不见你如许聪明。”墨汁笑道:“小的这不是为爷欢畅么!”
这会子听了贾环的话,方不美意义起来,低低的承诺了一声儿,去外间寻另一个丫头去了。
师生二人进书房里落座,服侍的僮仆沏上茶来。先生笑道:“这是你在南边儿仕进儿的一个师兄亲与我寄来的山茶,不是甚么名种,喝着倒还好,你也尝尝。”贾环忙喝了一口,含在口里细品了品,极口夸奖。又奉上特与先生带来的一幅书画,言道是家里特送与先生的,谢先生操心。贾家出来的东西天然不是凡品,先生却看也没看,只顺手插-入了安排画轴的瓷缸中,向贾环要他克日的功课来看。
当下两人进了屋,脱鞋上炕,炕上烧得暖融融的,中间摆了张大炕桌,桌上两壶酒,几碟儿下酒的小菜,一盘柑桔橙子之类。最亮眼的倒是梅瓶里插着的三两枝红梅花,姿势艳逸。两人相对而坐,互诉别后情状。
自此贾环杜门读书,回绝访客。姜俊知他学业沉重,用心不得,是以也不来扰他。只要曾先生派人来唤过他一回,带去他登门见本府的学政。贾环自是备足了礼数,那学政倒不是甚么大师出身,既知贾环是京中荣府的少爷,岂有不承情的,因而当日宾主尽欢。
半夜起来解手,被子底下另有些热意,起家一瞧,只见火盆里只剩零散几燃烧星,丫头垂着头蜷在小榻上睡着了,手边滑落了火钎子。他一起来就觉头有些昏沉,内心一凛,情知是室宇狭小,氛围不畅通,有些一氧化碳中毒了。忙跑去推开了统统的门窗透气,又将火盆挪了出去。这才想起来本身只穿了件小袄,忙取了件大氅裹了,坐在椅子上,内心一阵一阵的后怕不提。
贾环心知功课他必是要看的,忙叫小厮取来奉上。先生细细翻看过了,点头道:“不错,很见工夫。”他这么说,就代表贾环合格了。贾环却也并不很欢畅,又将本身的策画和盘托出。先生听了不语。他看先生不说话,只是盯着录有他功课的纸,不由有些严峻起来。半晌,先生才捻须道:“也好,你是个机灵的,却不是那沉得下心的性子,早念完了书一定不好。”
“起来换衣,发明屋子里有些炭气,散散好些。”贾环勉强笑了笑,又向她道:“清算了被褥去睡罢,何必熬着,在这榻上再冻病了。”
当晚却又铺纸研墨,手札一封与贾政存候道贺,想了想,又寄一封与薛蟠,细询元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