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山抬手支着太阳穴，并不再提被凶名片杀之事，再闭着眼问萧逸，疲累至极，“人都派出去了？”
月浓捡起地上的纸灯笼走向顾云山，“顾大人，你如何像颗球似的满地滚来滚去？”
月浓轻跨两步，轻松跟上，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像只小兔，“大人，你是不是吓坏了？你放心，我下回必然早点儿出来，不让你滚那么多回。不过……在屋顶上看着也挺好玩儿的，看完了才晓得，本来大人只敢在我面前抖威风啊……成日里欺负个女人家，传出去，羞不羞噢……”
忽而风来，沙土迷了他的眼。视野一片恍惚，模糊约约似有人来，脚步极轻，方向难辨。
“如何不能？我但是个冷血杀人魔，人称江北血手京师魔头江湖第一毒师——”
那人不答，风更加冷，夜空下他手腕翻转，雪亮刀锋闪过面前，直直追命而来。
“噢——”她没体例，只得应了，眼看他孤身一人走进阴沉沉夜空，转眼之间已不见踪迹。
鸡同鸭讲，话题没能再进一步。
轰然一阵哭闹，似潮流扑向峭壁。顾云山耳中长鸣不辨方向，向前迈一步，竟然歪倾斜斜往地上扑，好歹月浓手快，一把接住他，捏着肩膀晃两下，总算复苏。
他的脸变得太快，一时一个模样，难以捉摸。
周恕低头垂泪，苦口难言，“开山挖矿的，哪一个不沾血？更何况十年前那事，错本不在我。”
他回望她，似笑非笑，“阿辰说得对，月浓呆呆呆呆头鹅。”
“等着吧，他总偿还会返来的。”顾云山面庞带笑，望向周恕，“你不还活着么？你活着就是最大的饵。”
凶手如若要杀周大少，一起上花街柳巷七弯八拐有的是时候动手，全然不必比及周府门前再拔刀。除非他本就暗藏在周府，目睹顾云山献身，此夜以后周府必然设伏，便再无机遇动手，不如先掳走了周大少以图后计。途中不料有顾辰半路杀出，凶手才不得不在路上堵截周大少咽喉，此中一刀浅一刀深，应是情急之作，与他技艺不符。
月浓不明以是，说话单凭赋性，安抚他，“你别怕，我庇护你呢。”
远远已经闻声哭声，似女人锋利的指甲划破沉寂夜空。周府的女眷都醒了，老长幼少都赶到前厅来，非论你至心冒充，都得在这一刻哭得身心俱碎才算过关。
“没瞧见，风一样飞出去，小的底子没看清。”
顾云山道：“跟丢了？”
周恕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爬起来，也顾不上何时那边，就在门前吹着冷风回想旧事，“做买卖要装大胆豁出去，与官府打交道则谨慎为上。这么些年除却银钱来往买卖资质，只要那么一件牵涉性命，却真逼真切错不在我……”
萧逸道：“蓟州府内借调八百驻军，全部连台县都成铁桶，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路上遇见周府仆人，担着门板把横尸街头的周大少抬回府内。
欲坦开阔荡赴鬼域，却终究没能如愿。兵器相接之声铿锵在耳前，他偷偷展开一只眼，看少女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威。黑衣人的刀，快如闪电，她的小木棍却如疾风，数十招畴昔，黑衣人败绩已露，连退几步再看跌落在地的顾云山一眼，带着不忿回身登云而去。
“但是……”
送走，必须送走。不然他夜夜高烧要折腾到几时？命都要丢。
顾辰憋着嘴，点头，“太快了，快得我都跟不上。”
目睹书童横尸当场，宗子下落不明，周恕惊怒之下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他扶着月浓，渐渐往回走，口中呢喃着，“这混蛋借来天大个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