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知其狎侮,专为着攻心扰敌,也不呼应,虚虚退个三五步,险避过后,两掌攒拳,硬接了蒙面客一招顶肘刺肋,喘气应道:“此战方始,通肌畅骨;怕是需得再战八百回合,方可纵情才是。倒是中间,双刀渐缓,但是需得调息个三刻辰光?”话音方落,不空双拳又再化掌,深纳口气,两掌一撞,尚未出招,却已听得那双刀客啧啧两声,调笑不断,“江湖多惮禅活门这大明孔雀摧,吹嘘其势刚猛无双,可谓武林第一掌。”
那立于同括身后、助其避过此劫的,若非不空和尚,能是何人?
鱼悟闻声,不但不恼,反是吃吃轻笑出声,隔了半晌,其声陡改,洪音锐气,郁郁芊芊。
一炷香后。
不空目华一黯,连那钻心刺痛亦是顾不得,口唇微开,失神喃喃,“师……师父……大……大欢乐宫……”
“师父……弟子无用,本当万死。”
“幸是左臂,倒也不碍你习练慈悲掌同大明孔雀摧精华。”鱼悟见状,反是含笑,柔声再道:“为师知你心性,彻夜……幸亏有你……深慰我意。”
来人见状,眶内却生笑意,侧颊回眸,同另三人递个眼风,身形微动,双刀寒光已然罩在同括头顶。
“施主,佛门平静处,慎勿杀生!”不废话音方落,丹田一沉,结力于踝,倏瞬踮足,这便要来个太山压顶,以硬功破来人百会、前顶、卤会、上星、神庭一线五大穴位。
宝象寺僧众晚课方毕,正自结队,闷头去往各自寝房。
“许是因着那日同括解了师父困急……”不空一顿,起手再道:“那些不当提的事儿,我也不欲多说。你我便依师父情意,好生顾问便是,何必想得恁多?”
所余僧侣,除却同括,见此情状,无不是唇寒齿颤,股栗心惊;颤悠悠结舌无语,镇静张寸步难移。
一行正自进步,耳内陡闻一声清啸,不及眨眉,便感目前寒光一闪,紧睑细瞧,诸人大惊:队头四五小僧,不知何故,纷繁抚颈扼喉,口唇漫血,尚未出声,身子已是左仆右倒,转眼丧了命去。
同括低眉趺坐,口唇翕张,正自轻声诵念,“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恰是汝。”
同括目珠浅转,顾不得余人低呼,反是悄悄上前踱了两步。
“你这和尚,不免托大。”双刀客轻笑出声,下颌前探,眼风跟着那几名和尚背影愈飘愈远,待见世人过了回廊拐角,这方陡地回身,将那两只鹿角刀刀刃互摩,蹭蹭之声不断。“不过早迟送命,何必急在此时。”
这一时,不空足上硬力,已然被卸。咣当一声,足底所踏石板已是碎成十数块。不空反应不及,正待回身,耳内闻得一声低呼,再回眸时,已见一寺僧两臂搭于同括肩上,以身为盾,生受了蒙面客双刀一击。
此一时,不空方才回神,耳内模糊听得一句:山寺已去,雨下山倾;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二人行动,俱是迅疾,一招一式,实难瞧得细心,只见得刀刃臂甲,铮光刺眼,耳内铛铛之声无有断绝。
同括一侧,分立二僧,恰是鱼悟座下“不落因果”四大弟子之二——不空、不苦。细细瞧来,二子年纪跟同括相若,也是约莫廿岁出头;身着素袈,持珠讨饭,对视一面,轻声嘀咕不休。
不空一怔,抿唇思忖一时,抬高声音,夷犹轻道:“弟子不敢瞒掩。来人蒙面,唯留两目。故而黥面与否,实在难断。弟子同其近搏,唯见那人眼大露睛,凶煞之相。其言……怕是来人……同昆仑派、四海帮惨案有些个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