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唤我等何事?”五鹿老迈喇喇往椅内一靠,单手拨弄一侧果碟,见甘蔗杨梅、乳橘橄榄,黄桃鹅梨,迷乱人眼。遴选半刻,五鹿老方取了一南果北运之鲜献龙眼三五,轻往对座闻人战怀内一掷。
“怕是胥女人受人所托,传此信于闻人女人方是。”五鹿浑一言方落,再瞧五鹿老,见其已是立时作色,目珠一瞪,上前一把将那手书夺了,细扫两眼,立时撇嘴嗤道:“难怪笔迹混乱,文法分歧。那宋又谷,不学无术,卖甚酸腐?”
五鹿浑闻声,已是盱衡厉色,抬手便给了五鹿老一个爆栗。
五鹿老闻声,顿时乐不成支,叉腰纳气,吃吃轻笑不住。
“钦山恶事,水落石出;鄙人同家师,倒也松了口气。”五鹿浑轻笑一声,面上倒见谀然,“伍金台毒手行凶,弑师害命,终究倒是亡于异教之手……”
闻人战唇角一抬,娇嗔应道:“你这头小鹿,还是如此怯事囊揣。你且莫忧,待本女人妙手易容,管保凤池师太瞧不出端倪,断不会如前次雪山普通惶恐了你去!”
“凤池师太那疯病,但是又惹了甚乱子?”闻人战不由责怪,抬掌将那手札往五鹿老怀内一塞,思及葡山情状,翘指便往耳孔内掏了一掏。
柳松烟见状,目珠一转,领悟无穷。
待瞧清来人,柳松烟吃紧踱了几步,两膝一屈,五体仆地,正冲五鹿浑行了个大礼。
五鹿老口内虚虚一应,顺势上前冲柳难胜打个揖,后则抚心张口,喘气不住。
五鹿浑抿了抿唇,单掌往五鹿老肩上一搭,朗声缓道:“柳掌门,此位乃是胞弟,祝迎。”
话音方落,柳松烟已是拂一拂袖,悻悻放脚,便欲退出堂去。
五鹿浑也未几说,唯不过将起初留守葡山之祥金卫差使给了柳松烟,令之一并前去钦山,为新掌门登基壮壮阵容,以示三经宗主对钦山之看重。
柳难胜冲诸人强作个笑,目华渐黯,低眉沉声,叹道:“祝公子,此一事,怕是既关我葡山清誉,又涉及祖师安危。初查之时,鄙人悚惧填胸,实在没法,唯告诸人祖师身染恶疾,病势汹汹,不宜面客,连问安之事亦是免除。后便暂将祖师留于寝房,指派亲信二人日日照顾,又请留留下山请了个郎中,暗中通气,佯出一方,每日装模作势教弟子下山,按方抓药。”
柳难胜垂了端倪,睬也不睬五鹿老,独自喃喃道:“祖师初至,我等日日为其沐浴换衣;其那长发,几个弟子也是隔三差五轮换着洗濯。但是……许是其于暗处囚困太久,发内多有头虱。我等本未发觉,只是见祖师日日搔首不止,后又多听其于沐浴时哀嚎叫喊,待一弟子用篦子将祖师长发细细篦过,方才晓得。”
月朔入内,几人莫不一惊:唯见得凤池趺坐榻上,面对诸人,正自阖目。此一情状,本不出奇,可怪就怪在,凤池那及地长发已然不见,脑袋之上,寸草不生。
五鹿浑闻声,启睑正面闻人战,稍一点头,柔声笑道:“来人本是祥金卫,之前为着柳松烟之事才将其安设葡山。此回确是胥女人托其传了封手书过来。”话音方落,五鹿浑两指一捻纸笺,抬掌冲五鹿老掸了一掸。
宝象寺讨饭盛事方过,这一边,五鹿小巧京,五鹿浑府邸。
“祝少侠,多日不见。”柳难胜朝五鹿浑拱了拱手,念着五鹿浑总归算是互助柳松烟一臂,其声其势,更见谦恭。
三人逛逛停停,行约莫两炷香工夫,终是到了葡山派门前。
“多谢祝兄洗我委曲,救我水火!”
五鹿浑闻声,含笑嫣然。侧目一瞥五鹿老虚软之相,步子立止,探臂往其肩上一拢,连提带拽,暗助五鹿老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