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闻人战葱指一竖,陡地往五鹿老口内塞了一物。
月朔入内,几人莫不一惊:唯见得凤池趺坐榻上,面对诸人,正自阖目。此一情状,本不出奇,可怪就怪在,凤池那及地长发已然不见,脑袋之上,寸草不生。
闻人战得令,眉头一攒,下颌一探,接了五鹿老递过的信笺,立时辨来,“凤–池–有–异?”
五鹿老长纳口气,面上颇是不耐,将口内半只赤柰搁了,飞个白眼,直愣愣起家接了那纸笺,打眼一瞧,便往闻人战身前一靠,展信叹道:“瞧瞧,你我在京上吃喝玩乐,实在落拓;倒是不幸了那胥家蜜斯,展转反侧,相思熬人。”
一今后晚膳,柳松烟同五鹿浑等人酣醉酩酊,相与枕籍。第二日月朔转醒,其便携行裹,同诸人一一拜别。
五鹿浑见胞弟同闻人战来往眉语、鼓腮溜眼不止,一时有些个哭笑不得。抬掌一按两颞,攒眉傲视,待得半晌,又再阖目,低声嗤呼,“且取首句一字,二句二字,以此类推,重再念来。”
柳松烟唇角一颤,鼻息稍重,摆布傲视两回,不待五鹿浑胥留留抬脚,已是抱拳冲堂内世人强笑道:“几位远来,车马劳累,柳某未几滋扰。待上一两日,我再找诸位豪饮几坛,灌溉吟怀。”
柳松烟闻听,稍显讪讪,吞口浓唾,低低再道:“宋兄同胥女人,柳某已然谢过。其二人推却不受,俱言是托了祝兄之福,沾了金卫之光。”
闻人战轻嗤一声,撇嘴将那手书诵念出声,“凤鸟高涨兮,继以日夜;瑶池流泉兮,万岁不断;彼山有女兮,其颜如玉;我心机异兮,魂劳梦续。”
“兄长,唤我等何事?”五鹿老迈喇喇往椅内一靠,单手拨弄一侧果碟,见甘蔗杨梅、乳橘橄榄,黄桃鹅梨,迷乱人眼。遴选半刻,五鹿老方取了一南果北运之鲜献龙眼三五,轻往对座闻人战怀内一掷。
柳难胜手肘一颤,反是却立,侧目表示诸人上前,低低道:“谁知削发以后,竟于祖师头皮处,发明此物……”
唯见凤池师太头顶,自百会起,至脑户终,大块头皮上,摛布一雕青,其上笔墨,见所未见,细瞧起来,真真形似鬼画符普通。
熬至当日戌时,五鹿浑等人方暗随柳难胜,入了凤池师太寝房。
五鹿浑见状,轻笑拥戴,退个两步,探掌一拍柳松烟肩头,朗声再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柳兄沉冤得雪,可喜可贺。”
五鹿老同闻人战四目交汇,齐刷刷紧盯五鹿浑,且惊且怨,“明日往葡山?”
五鹿老匿笑不由,摇眉轻诘,“兄长,那胥家蜜斯对你,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日以继夜,永无断绝。倒是瞧不出,其那般性子,也能软款如此。”五鹿老攒了眉眼,啧啧两回,拊膺倒是哀道:“相思苦兮,药石无医。其信既至,不管兄长你愿或不肯,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稍顿,五鹿老又再扶额,低声自道:“只是这信中,男女倒置,语意含糊,倒是有些个出奇。”
待瞧清来人,柳松烟吃紧踱了几步,两膝一屈,五体仆地,正冲五鹿浑行了个大礼。
宝象寺讨饭盛事方过,这一边,五鹿小巧京,五鹿浑府邸。
五鹿老闻声,顿时乐不成支,叉腰纳气,吃吃轻笑不住。
宋又谷见此情状,也未几担搁,腆颜往闻人战身前一堵,提声便道:“闻人蜜斯……那手札,但是我亲笔书就……怨慕深久,实难消解……坐想行思,未见少量怠惰。”
闻人战一听,将头颈一偏,杏眼眨个两回,口唇一开,脆声应道:“哦。”言罢,反是疾往柳难胜目前一靠,满脸堆笑,撒赖使娇,“柳掌门……今儿个晚膳……吃不吃得上你那道鳝鱼煨整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