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能有多大?”重光巧笑,低眉玩弄那柄香扇,开开阖阖,来去不住,又再以三指捏了柄尾软玉扇坠,稍一使力,擎转多回。
正于此时,恰闻打门声乍起。
“微泽苑摆布护法,遵泽女令,特来拜见。”
“宝象之事既是微泽苑籍异教之名所为,推演开去,那水寒一事,莫非……”
重光自闻莲堂细作密报,忧心同括安危,实在按捺不下,正趁宝象寺乞食日之机,暗往擐昙贩子与同括递传动静。其行隐蔽,本来自认万无一失,孰料得,半路杀出个劳什子微泽苑,一眼看破其身份,更似早早洞悉其谋,一语中的,实在令重光心惊股栗。
木尽雁尽对视一面,神采倒也未见稍改,腔调还是不疾不徐,不惊不急。
“不敢。”木尽两目倒是腐败,打眼一扫重光,缓声接道:“泽女猜想夫民气有疑窦,特令我等前来解惑。”
现现在,其言虽豪放,其行却琐琐。其若本归异教,则不会不知前夕乃是鱼目混珠,纵其未得动静,也不至这般避之不及,自缚手脚才是。法王为人,心术不成谓不险,计算不成谓不深,方才言行,倒似是虚张阵容,掩其惶恐,这般所为,怎不怪诞?
重光唇角一抿,心下暗叹泽女软硬兼施的打拉手腕倒是不赖。沉吟半柱香工夫,重光眼风一扫木尽,又再启唇,“前日泽女曾言,欲令姬沙同我家仆人针锋相对,我好同其各取利处。倒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未曾想,宝象恶事一出,没见鱼悟师瑟缩寺内,反是我等莲堂中人躲藏地宫,见不得天日。”重光单侧唇角一抬,笑得实在勉强。
“于异教一事,泽女倒未额交际代。不管莲堂是否源于异教,贵家主报酬置鱼悟死地,总归是兴风作浪,行云布雨。管其是不是大欢乐宫,只消夫人今后将莲堂些微虫迹漏于我微泽苑,我等自有体例将祥金卫引了畴昔。成仇成敌,也求个循序而进;待到了刀剑往还两相角刃之时,谁还管法王是哪家的法王?毗舍遮又是何方的毗舍遮?”
当每入夜。重光展转难寐,籍着烛火,半卧窗边,披发抬眉,却瞧不见半点星月之光。
来人得令,放脚便入。重光侧颊一瞧,见来的乃是受阴魔罗,查其神采,重光不由惊奇,心下计算着,暗自一阵嘀咕:此一时,其来寻我,倒是出奇。
念及于此,重光又再低眉,细瞧两腿,唯见得膝头青紫,肿大如斗。
重光目珠微转,心下轻嗤,悄悄揣摩道:如此请君入瓮之言,委实闳大不经。即便鱼悟有此策画,眼下其也断不会令同括涉险。
受阴魔罗闻声,倒未言话,负手放脚,自往门外,踱了两步,这方悠悠叹道:“赤珠卫统领,咸朋山庄胥子思。此人物,你说算不算大?”
重光一震,初时怫然作色,不过半晌,已是换了副冷酷面孔,懒惰应道:“进。”
“噢?可有所得?”
候了不消半盏茶工夫,已见二人,一红一绿,杀人眼目。其脚法甚快,轻功上佳,迅指工夫,已是闪身行了三五丈,一左一右立品重光姬面前。
重光轻哼一声,自发有火块烘烧肺腑,无计之下,以掌作扇,于脖颈扇了两扇,抬眉一瞧头顶烈阳,不耐道:“九品莲堂,威怒法王。”一言方落,未待木尽答话,重光已是抬掌扶了扶云髻,娇调子笑道:“两位护法,泽女虽未直言,我却总感其对大欢乐宫有些个兴趣。家主名号虽已奉告,鄙人尚需多言一句,以示诚意。”
此言初落,几大魔罗面面相觑,心下虽是早存疑窦,此时倒是欲言又止,莫敢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