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思似是亦觉好笑,徐将两手一提,抱臂胸前,沉声应道:“斗战求胜,人之常情。然性急火迫,修为受滞,于武功境地上,难有大成。”

零泪飘摇,哽咽不休。

胥子思一顿,直面宣家兄弟。眉头一攒,蓦地厉声,“待会儿,你俩如果败于胥某手上,便得愿赌伏输,乖乖献上命来。我胜,则顺纳你命。命既归我,天然容不得你气盛心高,愧怍自毁!”

宣柔翰见状,吞口浓唾,切齿恨恨,“若非家兄慈悲,我非得杀进咸朋山庄,见畜屠畜,遇人杀人!那里会同你这般言来语往,拼个口舌高低?”

“胥某此生,愧对两人方是……”

世人闻言,只道是胥子思大量,不与知名小卒计算,这便依循媒介,设了门路于那宣家弟兄,免其困顿。

胥子思眼目微黯,两掌虚抬,待将喧声压下,这方负手,扬眉接道:“鄙人隐退,本不中典礼,不欲行些个金盆洗手之礼哗众邀宠。此番借机,同你弟兄二人比划比划,本日以后,再不动武。胥某虚长你俩几岁,即便赢了,胜之不武;故而胥某心动手上,皆有准头,点到即止,毫不害命。”言罢,胥子思稍一侧目,扫一眼不远处案上所置存亡状,摇眉苦笑不迭,“你等儿郎,血气方刚。初入江湖,不时势事喊打喊杀,每逢对阵,偏要分个你死我活。若说顾及面子,那存亡状,也算得上鄙人软手慈心。”

胥子思长棍上剃下滚,且柔且刚。常言虽道:鸢以翼大而不能击,凫以掌大而不能栖。故而近身相斗,短兵更加得利。但是,胥子思总归老江湖,沾连粘随,打翦由心,变棍如神,反倒是化劣为优,不消半柱香工夫,已将宣氏兄弟逼得转攻为守。

此言一落,胥子思目睑即开,同宣家弟兄对视一面,抿唇收颔,已见凄然。

虽言棍怕老狼,但是拳畏少壮。即便此战并非赤手搏斗,但胥子思总归老迈,不若少年剑客那般旺跳。半个多时候下来,其额间尽是薄汗,细细一层,汇滴而下,眨眉便要入眼。

胥子思听得此言,长叹口气,一指边上那存亡文书,再冲台下诸人道:“诸位同道,本日尚需你等作个见证,若我胥某不幸,折于此地,但求诸人明鉴,阻我山庄门人及江湖好友寻仇雪耻。此战既终,万事已矣。切莫多肇事端,扰了旁人平静,也乱了自家生息。”

“此一战,存亡由天,切勿尤人。如果我们兄弟幸运取了胥庄仆性命,万望咸朋山庄之人莫要来寻费事。”宣白墨濡濡口齿,唇角一抬,轻声嗤道:“我俩倒不怕将自家性命予了旁人,怕的是旁人不知深浅,前后赴死,一个个将性命留于我处。”

“至于你咸朋山庄中人,其皆懵懂,也不值我兄弟劳心。”

“自讨苦吃?此一战,但是立了存亡之状——各安天命,至死方休。那讨苦小儿算得上自投死地,且看胥大侠几招破敌,令那二人死亡当场。”

言罢,胥子思冷哼一声,傲视四下,目睫一颤,却又低声喃喃道:“胥某这隐退前最后一事,竟非是往宝象寺助鱼悟师解异教之危,反在此处同你俩毛头小子空耗工夫。鄙人真真是猪油蒙了心志,呜呼哀哉,可悲好笑!”

胥子思目睫一颤,疾点头闭目,迅指将那汗滴甩了去,后则深纳口气,定膝立势,斯须又再推棍扎枪,直指宣柔翰咽喉。棍长剑短,棍急剑缓。宣柔翰见胥子思出此杀招,心下难定,眉头不眨,怔在当场。

堂下椅上,胥留留悄悄攒紧双拳,身子由不得本身似的,前摇后摆,微晃不断。口唇一开,倒是哑声,还未将腔内千言万语凿个通路,眶内涕泪倒是早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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