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起初也有很多人前去咸朋山庄应战,胥大侠虽也应战,却从未搞甚存亡擂台;此一回,实在出奇的紧。”
胥子思一顿,直面宣家兄弟。眉头一攒,蓦地厉声,“待会儿,你俩如果败于胥某手上,便得愿赌伏输,乖乖献上命来。我胜,则顺纳你命。命既归我,天然容不得你气盛心高,愧怍自毁!”
胥子思吞口清唾,将那擎山棍一抬,指天向上;头颈一扬,心下未喜反忧,计算不迭:这二人,初战之时便显凌厉,应变尤是得宜;此回再战,其招其式,更见轻灵疾固,对阵之时,更善乘机取势。当下我虽小胜,然待二子吐纳渐平,力量渐复,怕是我这筋骨,难以久劳。
胥子思长棍上剃下滚,且柔且刚。常言虽道:鸢以翼大而不能击,凫以掌大而不能栖。故而近身相斗,短兵更加得利。但是,胥子思总归老江湖,沾连粘随,打翦由心,变棍如神,反倒是化劣为优,不消半柱香工夫,已将宣氏兄弟逼得转攻为守。
正堂之上,胥垂垂孝衣未除,两目虽开,却无珠明,活脱脱一副失神得志之态。
一语方落,胥子思苦笑连连,摇眉缓缓,后则缓将那长棍一攥,迅指之间,周身寒气乍起。叮当一声,棍身击于宣白墨那柄长剑之上,正将那剑送归仆人身前。
宣柔翰见状,吞口浓唾,切齿恨恨,“若非家兄慈悲,我非得杀进咸朋山庄,见畜屠畜,遇人杀人!那里会同你这般言来语往,拼个口舌高低?”
宣白墨一怔,不待胥子思接言,两指一叠,反手便将长剑朝前一掷。剑尖冲下,击地反起。电光火石间,已是同胥子思那长棍碰于一处。
“多么肮脏,但求直言。”
“胥某于这江湖,闯荡了有些光阴。多得同道帮衬,方有本日咸朋山庄威势。”胥子思一顿,悄悄运力于掌,面色无改,眨眉倒是硬挺挺将那擎山棍戳入脚下台中,没(MO)石足有一尺。待腾出双手,这便一弓,抱拳冲四下诸人行了个礼,朗声缓道:“胥某此身,虚担了好些个盛名。惜得年事渐长,退意渐浓。但求一日,拂袖归去老渔蓑,莫教丘壑自蹉跎。”
“正所谓,时人不解彼苍意,枉使身心著企图。”
此言一出,诸人咋舌,面面相觑间,心下无不自道:胥子思原是为这俩毛头小子拿住了把柄!倒是不知,这堂堂大侠,背后有甚不成告人之密?
宣家兄弟一听此言,面上反见讪讪。
胥子思口唇微开,是非三叹,眼目一阖,倒是独自笑出声来。
“听庄内口敞小厮漏的动静,说是这两个知名小子,三个多月前便往山庄生过事端。惜其技不如人,为胥大侠三两招打发了去。现在卷土重来,又逼得胥大侠一变态态,这此中……怕有内幕也未可知。”
“胥某此生,愧对两人方是……”
言罢,胥子思冷哼一声,傲视四下,目睫一颤,却又低声喃喃道:“胥某这隐退前最后一事,竟非是往宝象寺助鱼悟师解异教之危,反在此处同你俩毛头小子空耗工夫。鄙人真真是猪油蒙了心志,呜呼哀哉,可悲好笑!”
胥子思听得此言,长叹口气,一指边上那存亡文书,再冲台下诸人道:“诸位同道,本日尚需你等作个见证,若我胥某不幸,折于此地,但求诸人明鉴,阻我山庄门人及江湖好友寻仇雪耻。此战既终,万事已矣。切莫多肇事端,扰了旁人平静,也乱了自家生息。”
堂下椅上,胥留留悄悄攒紧双拳,身子由不得本身似的,前摇后摆,微晃不断。口唇一开,倒是哑声,还未将腔内千言万语凿个通路,眶内涕泪倒是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