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一听,举袂遮了半面,暗将泪眼一揩,虚虚起家,哑声应道:“祝大哥但是感觉,家父同宣家兄弟,似有隐蔽;战前说话,埋没深意?”
胥家兄妹对视半刻,俱是摇了摇眉。
一时之间,讹言沸腾。
“这江湖,民气叵测。一旦有人无流行浪,总归有言空穴来风。”宋又谷哼笑半晌,折扇大展,佯往四下扇个几次,又再独自挖苦道:“那二人愈是这般遮粉饰盖,便愈可令些个恶毒小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酱不是?”
五鹿浑一言初落,不太轻笑,转头一扫宋又谷,便再接道:“若那二人单为名利,便不会特地立个存亡文书。如若胥大侠得胜,即便其有言在先,欲保弟兄二人道命,但是行走江湖,无信不立,真若得胜,那兄弟死是不死?若说复仇,反倒可托;唯有仇恨,可使二子脾气大变,同前判若两人。只是,真为复仇,那便又要回归存亡文书一事。若无文书,其凭技取胜,届时仍可取了仇家性命;怎就非于战前走险布濩,奉告此战不死不休?”
胥留留闻声,筋骨一振,探手同闻人战单掌相握,腕上生兰;回眸又冲其颔了点头,目华一亮,朗声便道:“若那二人真欲追名逐利,其早当籍父亲青睐,借力直上青云方是;又怎会推拒银两不受,也不肯同父亲勤加走动,凭此沾我咸朋山庄半分光去?”
鱼悟师静坐一隅,探手摩挲颈上佛珠,沉吟半刻,终是启唇,悠悠自道:“胥子思之死,实在蹊跷。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不想他于擂台之上,竟将异教陷寺害命之事道出,更惹了诸人乱议,少不了将老衲同大欢乐宫扯上干系……”
闻人战口唇一撅,脆声应道:“胥姐姐,你可有闻听胥大侠旁敲侧击,言及退隐江湖之事?”
五鹿老听得此言,直将两手一摊,口唇一开,颇是不屑,“怕那二人求名求利,魔怔了心智。仗着胥庄主高义,料定了其需求吃个哑巴亏。”
胥垂垂想也不想,立时应道:“确是如此,从未再见。”
得见胥垂垂之时,其方将胥子思下葬;殡殓已矣,超度未行。然胥垂垂却早告庄内诸仆,令其好言回了上门宾友,记念致哀之事,一概免除;掩门闭户,辞客将息。
胥垂垂闻听此言,倒似未辨出五鹿浑深意,剑眉一抬,两掌一攒,哀怨应道:“同父亲对阵那二人,早前我便见过。初来山庄,父亲便好食好喝接待,何尝有半分怠慢了去。惜得这世道,便是‘我敬你一尺,你反迫我一丈’。如果那日庄上决斗,父亲拿出些威势压他,轻则卸了那二人手脚,重则取了那二人道命,也不会……也不会予了恶人机遇,反将父亲性命夺了去!”
此一时,擐昙宝象寺内。
一言既落,五鹿浑肩头一颤,两掌微微一蜷,心下倒是暗道:新旧轮番,代代相传。若细推年限,现在之佛母,可会恰是廿岁前之佛女?真要如此,怕是此事,必同中土大欢乐宫毁灭有些个扳连。思及此处,五鹿浑只感觉头壳弥重,目前发昏,这便往椅内一靠,脖颈一仰,阖目割捐邪念,颐神静坐。
胥垂垂哼笑两声,颊上泛白,不待诸人反应,抬掌便将桌边茶盏往地上一扫,后则起家,怫然负手,直冲胥留留颤声喝道:“留留,且瞧瞧你领来这帮子狐朋狗友……”一语未尽,胥垂垂抬掌挨个指导四下余人,指尖隔空方移到宋又谷头上,却又立时一缩,讪讪罢手,抿唇吐纳个两回,撂下一句“少陪”,放脚便走。
胥垂垂目睑一阖,摇眉轻叹不住,“父亲确有此言。”
宋又谷同胥留留闻声,却见懵懂,对视一面,齐声询道:“其乃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