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耳朵,只听善事;哪像或人,动静不恶不闻,便若夜壶不臊不入。”
五鹿浑静坐桌边,支肘托腮,阖目假寐。
“这雕青,但是同凤池师太、陈峙、雪见羞所纹大不不异。字体虽是如出一辙,形状倒是无一相类。”
容欢闻声,禁不住眼白一翻,轻嗤不住,“粪桶另有两耳,难不成小王爷这两日就从未传闻异教黥面刺客往小巧京行刺三经宗主之事?”
容欢哼笑,面上虽不见怒,却仍忍不住偷眼往胥留留一处,欲要将其反应觑个分晓;待得半晌,容欢方再挑眉,缓缓扫一眼五鹿兄弟,脖颈一仰,冷调子笑道:“我说小王爷,你也莫要讽刺。这些日子,你尚且吃得下盹得着;可有想过,早前于大椿堆栈,那一红一绿两个弟兄留了甚说话予你?”
胥留留见状,侧目便往一旁,两手一绞,两肩一耸,一字一顿正色道:“家父头上,确无雕青!”
胥留留目华虽黯,却仍扬眉含笑,柔声自道:“鹿大哥所想,留留解意。家父向来疼惜留留,旁的非论,知女莫若父;其自晓得,纵涉千难,犯万险,于留留而言,亦是稀松平常,不觉负累。万般痛苦,唯失父丧亲之痛,留留尴尬。故其断不忍见留留意若死灰、以泪洗面……留留包管,父亲毫不会诈死擂台、打趣性命。至于家父于擂台之上所言所行,考虑下来,自同异教难脱干系。”胥留留一顿,且笑且泪,纳口长气,哽咽再道:“家父同异教,非友即敌,自当是早有嫌隙;咸朋山庄同大欢乐宫,未曾合污,断不共流,故而于我这处,必得挺直脊梁,一起彻查寻访,扛个正气浩然的旌,求个邪不压正的果。”
闻人战一听,目珠转个不断,待得半晌,蓦地起家,话锋一转,直冲容欢怒道:“你这泥鳅,之前冒认四友伯伯关门弟子,连番欺诈,说我爹同游叔叔身在销磨楼。现下看来,莫不是宋楼早早得了我爹行迹?”
事过三日,江湖又刮风波;也不知是经何人从那边漏了风声,说是三经宗主日前亦为大欢乐宫所刺,幸而福大命大,未损于敌手,反是一举全歼异教死士八名。动静一出,暗议如沸。先是宝象寺行凶,后则胥子思丧命,再则三经宗挑衅;细想下来,诸多江湖人士虽不直言,心下早感异教此返来势汹汹,欲与中土武林两相颉颃——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在明在暗,天然要与武林三尊为敌。这般瞧着,异教实在艺高人胆小,怕是此番重返中土,定要再兴风云,将中夏三国搅个安生不得。如此,世人便再不感觉胥子思口中那“宝象异教之危”有甚出奇,亦不会穷究那鱼悟同大欢乐宫是否曾有些个夙怨干系。
候了盏茶工夫,胥留留方抿了抿唇,直面五鹿浑,柔声应道:“鹿大哥,若此图真乃小巧京上黥面客所绘雕青,那便有些出奇。”
五鹿浑直冲容欢飞个眼风,单掌虚虚一摆,面上颇显无措。迟疑一时,心下已然暗责五鹿老道:这混小子,如此说话,难道让人曲解我多口多舌?
“鹿大哥,留留意知,有些事儿,碍于留留脸面,你自难以开口。”
“鹿大哥,留留谢过美意。”胥留留强作个笑,柔声接道:“常言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偏巧留留便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转头的倔强脾气……若然令我假作不知,留留实难……”
五鹿浑两掌一攒,启唇深纳口气。至此,其忽而生了些视死如归的胆魄,虽也扼腕前计未成,徒然空耗了心机,但是事光临头,要来便来,反倒没了躲躲闪闪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