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目华虽黯,却仍扬眉含笑,柔声自道:“鹿大哥所想,留留解意。家父向来疼惜留留,旁的非论,知女莫若父;其自晓得,纵涉千难,犯万险,于留留而言,亦是稀松平常,不觉负累。万般痛苦,唯失父丧亲之痛,留留尴尬。故其断不忍见留留意若死灰、以泪洗面……留留包管,父亲毫不会诈死擂台、打趣性命。至于家父于擂台之上所言所行,考虑下来,自同异教难脱干系。”胥留留一顿,且笑且泪,纳口长气,哽咽再道:“家父同异教,非友即敌,自当是早有嫌隙;咸朋山庄同大欢乐宫,未曾合污,断不共流,故而于我这处,必得挺直脊梁,一起彻查寻访,扛个正气浩然的旌,求个邪不压正的果。”
“难不成,当真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
“这雕青,但是同凤池师太、陈峙、雪见羞所纹大不不异。字体虽是如出一辙,形状倒是无一相类。”
五鹿浑喉头一紧,生恐闻人战猎奇心起,赤口白牙问些个不应时宜,这便立时侧目往胥留留,忙不迭换个话头,抬声速道:“师父信中,提及三事。其一,自是宣家兄弟行迹;其二,乃是奉告金卫彻查四海帮大小谋生无果;第三……第三便如胥女人所言,恰是奉告那黥面刺客隐情。”
容欢闻言,亦将眉头一皱,折扇缓开,连声喟道:“如此,恐只能候着祖母回函,望宋楼有些个堪用的动静。”
五鹿浑目睑一紧,抬眉只得了个胥留留背影,粗瞧一眼,不由屏息,口唇咂摸两回,汗颜更甚,细细揣摩胥留留最后那句说话,神思已飞,心境早乱。
“三不沾……”容欢折扇浅摇,低声嘲笑,“三不沾大欢乐宫闲事。”
胥留留见状,侧目便往一旁,两手一绞,两肩一耸,一字一顿正色道:“家父头上,确无雕青!”
容欢闻声,禁不住眼白一翻,轻嗤不住,“粪桶另有两耳,难不成小王爷这两日就从未传闻异教黥面刺客往小巧京行刺三经宗主之事?”
思及此处,容欢更显懊丧,口唇翕张,琐琐啐啐也不知独自叨咕些甚。其两指往颞上一抵,稍一使力,缓缓按个两回,悄悄心道:江湖皆知宋楼同销磨楼很有渊源,提及二楼扳连,的确如数家珍,现下连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都能将祖父同销磨楼仆人把臂叱咤、纵横江湖的陈年旧事说得有眉有眼;怎得,我这堂堂宋楼公子,虚长二十载,却从未亲见过那李四友模样?问也不教问,提又未几提,祖母这般,倒似专将我一人蒙在鼓里,如此行事,究竟何故?
事过三日,江湖又刮风波;也不知是经何人从那边漏了风声,说是三经宗主日前亦为大欢乐宫所刺,幸而福大命大,未损于敌手,反是一举全歼异教死士八名。动静一出,暗议如沸。先是宝象寺行凶,后则胥子思丧命,再则三经宗挑衅;细想下来,诸多江湖人士虽不直言,心下早感异教此返来势汹汹,欲与中土武林两相颉颃——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在明在暗,天然要与武林三尊为敌。这般瞧着,异教实在艺高人胆小,怕是此番重返中土,定要再兴风云,将中夏三国搅个安生不得。如此,世人便再不感觉胥子思口中那“宝象异教之危”有甚出奇,亦不会穷究那鱼悟同大欢乐宫是否曾有些个夙怨干系。
五鹿浑一时无措,吃紧摇眉应道:“胥女人此言,难道羞煞鄙人?”
“兄…兄长……”五鹿老疾往一边退个三步,两手往头壳上一捂,凄惨痛惨撇嘴道:“怎得又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