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见胥留留潸然情状,不由暗自攒了手掌,欲要上前,挣扎多回,两腿却始终刺耳使唤。五鹿浑口唇一抿,将心一横,作个欲说还休的不忍神采,终是逃目喃喃道:“胥女人,多谢。”言罢,掩面一藏,抬声接道:“不如,鄙人这便去寻了容兄前来。未婚夫婿在侧为伴,软语一句,必得抵得过我等滚滚万言。”
胥留留亦是一怔,身子已然朝前一仆,然挑眉轻询间,却又重回椅上,谨慎坐定,“我当鹿大哥已然晓得我话中深意,怎得……”
五鹿老一听,两手重颤,忙慌将那纸笺接了,打眼一扫,口唇咂摸着,低低自道:“这不…不恰是那些个乌七八糟的鬼画符麽?”话音方落,其已是将那纸笺一抖,缓缓往胥留留目前一递。
话音方落,五鹿浑眉头一横,冷声咳了两回。待见五鹿老唇角一颤,掩面躲闪,五鹿浑这方缓缓启了口唇,摇眉长叹,“师父并未探得宣家兄弟行迹。想来那二人,若非蛰于暗处,便是隐于贩子;其若不近江湖,佯扮平常布衣,怕是便似泥牛入水,好教我等海底寻针。”
闻人战见五鹿浑语塞,面上稍见不耐,月朔抿唇,脆声便道:“鹿哥哥,三不沾甚?”
五鹿浑喉头一紧,生恐闻人战猎奇心起,赤口白牙问些个不应时宜,这便立时侧目往胥留留,忙不迭换个话头,抬声速道:“师父信中,提及三事。其一,自是宣家兄弟行迹;其二,乃是奉告金卫彻查四海帮大小谋生无果;第三……第三便如胥女人所言,恰是奉告那黥面刺客隐情。”
“鹿大哥,留留谢过美意。”胥留留强作个笑,柔声接道:“常言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偏巧留留便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转头的倔强脾气……若然令我假作不知,留留实难……”
五鹿浑愈听愈虚,心惊肉颤;一面感后颈冷风阵阵,一面又感四肢粘热腻痒,汗出如浆。
五鹿浑两掌一攒,启唇深纳口气。至此,其忽而生了些视死如归的胆魄,虽也扼腕前计未成,徒然空耗了心机,但是事光临头,要来便来,反倒没了躲躲闪闪的动机。
“鹿大哥……现在无人,留留便得直言……”
五鹿浑沉沉一叹,随即反又吃吃一笑,悠悠再道:“我却忘了,怕是有人,正愁寻不得大欢乐宫,若可趁机令异教找上门去,其怎会无动于衷,白白错失此机?”
“哪三不沾?”五鹿老兴味渐浓,立时勾唇询道。
五鹿浑实在没法,只得随了它,身子起起卧卧,两目开开阖阖。展转苦捱了两个更次,方才盹着,却又为一阵喧声惊扰。
“本王的耳朵,只听善事;哪像或人,动静不恶不闻,便若夜壶不臊不入。”
胥留留闻声,面上立时一僵,寂静盏茶工夫,终将两目一阖,抬掌粗粗揩面,又再侧颊冲五鹿浑强笑道:“鹿大哥,多谢。”
五鹿浑静坐桌边,支肘托腮,阖目假寐。
五鹿成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得此言,立时将身子一偏,二郎腿一翘,如有似无瞥一眼胥留留,沉声应道:“一花百叶也好,一马一鞍也罢,总归是有缘千里相投,无缘劈面不偶。目赤眼热,这般恶病,可不是甚凶星退度便可自愈的。话说返来,若论暗疾,容公子还是得先忧本身,莫念旁人。”
容欢闻言,亦将眉头一皱,折扇缓开,连声喟道:“如此,恐只能候着祖母回函,望宋楼有些个堪用的动静。”
这日,方至卯时,便有金卫密入咸朋山庄,呈了姬沙信札于五鹿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