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泪?老子未曾习得、未曾练得;一句话,老子不会!”
“鹿大哥……”胥留留唇角浅抿,思忖再三,终是嘬了嘬腮,低声缓道:“尤记得你早前于宝象寺外茶摊那番说话……现下看来,之前说辞,难道金玉良言?”
人众见状,无不称奇,极力抬高嗓音,交头接耳,雀跃难定。
那姑子见状,齿牙急颤,哆颤抖嗦起手作礼,目睑一阖,一口气将这庵中恶事透了个底儿朝天。
“话可不当这么说。为善积善,有求必应,乃是老爷遗训。锦儿孝义,自当恪守传承。”
黄衣姑子闻声,面皮紧着一颤,两手负后,暗中摸了袖内一封火折子出来。
众姑子见谎话已穿,又见那黄衣姑子脸颊肿胀、满面土灰,心知遁藏不过,不待八大王难堪,已是齐齐抱作一团,哭将起来。
“如果本日老子不来,怕是你这女娃娃不日亦得冤死他乡、悄归地府。你们这群觑不见、听不闻的蠢物,本日倾囊送来了香油钱;赶明儿这女娃娃被人谋了命,扎在这莲花座上,你等但是还要破家荡产、鬻儿卖女再来庵上给人送葬?”
五鹿老吃吃轻笑,候得半晌,倾身向前,悠悠调笑道:“兄长,刚才,你但是唤过栾栾名字。你我兄弟,自小多是形影不离,灼艾分痛,手足之情何笃。只是,栾栾惶恐,竟不知棠棣之切已到了这般眠思胡想境地!”
八大王见状,两指直插耳孔,眉头一攒,正要发作,却闻那仙颜女人脆声谩骂道:“你们这帮子给主子当主子的主子!也不探听探听老子高姓大名?一条条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杀我侍从五人,还将老子连捆带绑塞进柴房。今儿个你等不说出个曲直来去,老子一把火焚了你这贼庵堂,一只手拆了你等歪剌骨!”
容欢同五鹿老见状,侧颊换个眼风,后则赶了几步,并辔围在五鹿浑身前。
……
沿游廊行一刻,见一湖心小筑,其内安插,颇是高雅:左图右史,壁剑床琴;金鲤跃跃,红粉娥娥;嶙峋石怪,阆苑禽奇;浓荫入坐,长风自来。负手抬眉,可见不远处一座三层八角小巧塔;举目远眺,更可隐见府外山黛列眉,树烟绾髻。如此景色,粗瞧半晌,诸人已生“身置云中双阙,踏足外洋五城”之感。
其言未尽,一干信众已是肝火中烧,谩骂叫骂不断。
五鹿浑目睑乍开,两腿禁不住直冲马腹狠命一打;座上马匹吃痛,这便长嘶一声,奋蹄猛朝前奔。余人见状,初时俱是一懵,幸而胥留留同闻人战反应皆是不慢,一左一右,齐齐拍马赶上,合力扯了缰绳,三下五除二将那惊马安抚下来。
“弟兄们,你等且将这宝继庵给老子翻个底儿朝天,看看这佛光普照的贼窝,同咱的八音山哪个更阴损;瞧瞧这佛祖眼目前的庵堂,另有甚张不开嘴的脏污事儿!”
这话一出,直引得那黄衣姑子髀肉成坨颤抖,口涎成行下淌,也顾不得颊上烫红,仆身向前,呼天抢地乞饶道:“爷爷部下容情,爷爷部下容情!”
“既来下化,便留此身,以身说法,以身教养。人见肉身坐佛,恭敬之心自当更盛,扶养之心自当更坚,如此这般,难道才算大开便利,引渡众生?”
黄衣姑子见状,心下喜不自胜,目珠一阖,肃立台上,脑内策画的,倒是那几只积善箱内,究竟吃了多少银票,纳了多少钱帛。
话音方落,诸人已是目瞪口呆,齐齐结眉朝向那仙颜女人,心下无不暗叹,殊甚可惜:好好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口齿一开,怎能滚滚不断,倒出这般破米荆布的脏污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