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楚锦稍顿,缓缓起家,单手负后,放脚近了一侧琴台,五指一并,轻将七弦一拢,眉关一攒,挑眉又瞧瞧劈面壁上长剑,自顾自轻笑接道:“诸位感觉,风花雪同雕矢鲛函,哪个偏雅?弹丝品竹同舞刀弄剑,孰个更善?”
一霎之间,饶是五鹿浑那般好涵养,已是屏不住紧蹙眉关,心下悄悄叹道:这长舌狱,怕是远比那拔舌狱还要难捱很多。念及于此,五鹿浑下颌微抬,偷眼瞥了瞥立品在前的楚锦,摇眉轻喟,面上尽是叹惋。
五鹿浑两目一阖,脖颈朝后一扬,待得半晌,方抿了抿唇,启睑再道:“战后,那二人分往那边,楚公子可有动静?”
大夫人见状,鼻息一重,挑眉轻嗤道:“她怕是为那帮子恶贼骇破了胆,昨日于庵内头一个解了荷包脱了金饰,将值些个银子的物什尽数缴了出去。”
大夫人闻言,面庞更是伸展,含笑应道:“锦儿一力独担山庄,为娘的怎不知你辛苦?”稍顿,大夫人端倪一紧,又再接道:“今早来人,但是为了昨日宝继庵之事?”
五鹿浑闻声,不由含笑,两掌一合,缓声策应,“楚公子莫要如此。实是我等惊扰方是。”
楚锦唇边笑意转浓,稍一点头,立时策应,“惹大娘亲忧心,锦儿之过。只因前些时候进了太多荤腥,湿热不攘,浊气郁蒸,痰多犯咳,甚不利落。这便多食些平淡之物,散散火气。”
“鹿大哥,你可瞧得破那楚公子企图?”胥留留眉头微蹙,侧颊轻声冲五鹿浑询道。
五鹿浑同胥留留对视一面,皆是被楚锦言辞搞得云山雾罩,摸不清脑筋,正待考虑些说辞应对,却听得楚锦话头一转,朗声自道:“冷落风雨散,窅霭江湖昏。胥庄主之事,楚某已有耳闻。擂台之事,不言对错;然在土之骨,暴弃荒漠,此行此径,非善所为。”
第二日,未时过半。
不过一句,已然引得闻人战颊上透红,内疚侧颊同胥留留换个眼风;二女心下,顿觉欢乐。
楚锦唇角含笑,打眼四顾,待将座下五人瞧个一圈,这方拱手,稍一躬身,朗声便道:“天赐下顾,多少惶恐。白天委实怠慢,万望诸位包涵。”
此言一出,席间诸人皆是一振。
“楚公子,既是如此,万望据实以告,那宣家二子,可曾来此?现下那边?”
楚锦脸颊一侧,冷不丁冲容欢飞个白眼,“八音山为恶数年,四周劫掠,却从不来我一笑山庄肇事。容兄但是感觉,那些个平头布衣比我这一笑山庄充足多金?”
大夫人尚不及言语,已听得七夫人抬声干嚎道:“我们姐妹那里晓得那宝继庵竟是个狼窝龙潭?原想着拜佛祈愿,心诚则灵。这便早早结伴出门,连轿辇也不敢乘,事事亲为,徒步往庵上瞻仰佛迹。谁料得……谁料得见地了那群烂穿肚肠的黑心贼尼便也罢了,还正巧碰上了八音山的活阎王……”
听得大夫人一语道破,七夫人已是拢肩低头,再也不敢多言只字,委委曲屈,只往楚锦地点不住窥瞰。
开宴约莫一炷香工夫,五鹿浑等人先是将各自家门报过一遍,五人说话,真假参半——实言咸朋山庄、宋楼之事,虚避五鹿皇室同闻人战身份;诸人纷繁自罚三杯,一一同楚锦赔了罪恶。
楚锦闻声一怔,口唇微开,轻声喃喃道:“延久……郡主?”
楚锦闻声,两目一阖,抬掌轻捏眉间,自顾自摇了点头,口唇未开,竟是莫名吃吃笑出声来。
余下几位夫人迟疑一刻,支支吾吾,甚不自傲,“那...满口詈词的......粗鄙女人,竟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