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一听,甚不解意,面上露了些难,口唇微开,尚未有言,便见楚锦摇了摇手,话头一转,含笑询道:“却不知郡主此回,因何支身前去宝继庵?又因何为那八大王掳上八音山?”
此一地,放眼一望,殿宇划一,庄严寂静。拔步入殿,先见风调雨顺四天王,再拜畴昔将来三大士;徐行向内,方见主堂,上有金漆红匾,书“恩德堂”三字。入内方查,赤壁银墙,雕梁画栋,画烛不熄,香火不灭。堂内正立一妆金神像,燕颌虎须,熊腰狮背,左持鹫翎金仆姑,右悬七彩银胡禄,右掌平摊,立于目前,掌心正中,乃一土陶祥纹杯。
“郡主月朔离府,不敷半日,便有仆妇来报。小的闻讯,立时携了十人,东西疾走,日夜看望。惜得小人不济,赶珍宝继庵时,正闻听郡主为强盗勒迫上山之凶信……”
古芊芊听得此言,笑意渐浓,目珠一转,缓声询道:“除却我等,可有旁人?”
以后晚宴,数位夫人女人言来语往,谐语慧语齐出,俊语清语皆有;叽叽喳喳,香唾横飞,琐琐啐啐,口沫尽淌,真真教个喧哗无绝、欢闹不休。
大夫人瞧见楚锦,这便碎步上前,缓往楚锦肩头拍了两拍,目光流盼,轻声笑道:“锦儿,来得刚好,且同郡主相见,问一问安。”
楚锦面上带笑,缓缓拍掌不迭,后则纳口长气,含笑褒赞道:“郡主实有侠女之风。”
楚锦闻声巧笑,两掌对搓几次,后则绰步撩衣,呼的一声,纵身跃于立像一旁,一臂环在造像颈间,一手直往造像颊上捏弄,待得半晌,方将目帘一收,下视缓道:“想必昨儿个庄内小厮已有通报,此恩德堂,乃是楚某出资修造。原想在此为家父立祠泥像、焚香作念,聊慰思亲之情;未想此祠方成不过两年,苏城城众便由各家志愿出了些散碎银子,集腋成裘,倒是给我这活着之人捐出个恩公生位。”楚锦冲立像一努口唇,边缓声谈笑,边抬手一掸像上轻尘,一字一顿将一旁小字念出声来,“百善千好,恩公楚锦之生位。苏城信众共四百二十三人,沐手奉祀。”
楚锦见状,朗笑不迭,单肘往膝头一支,将腮一托,兴趣盎然,抬声应道:“好说。老子的买卖,稳赚不赔。一言蔽之,便是风高放火,月黑杀人;占山称王,剪径扫刮!”
月朔入堂,便见九位夫人同王府管事齐齐起家,直冲古芊芊福身作揖,眼风下递,恭敬问安。
古芊芊不明内里,见状蓦地动了火气,咂咂口唇,冷声接道:“孰料天有不测风云。那宝继庵,实乃狼窝,那八音山,险过虎口……不幸同业家仆五人,护主心切,齐齐丧了性命;叵耐芊芊弱质女流,身不由己,初出王府,便似娇花化飘萍,呼天不该,浴泪如年……”一言未尽,古芊芊目睫轻颤,举袂掩面,作势便要抹泪。
闻人战同古芊芊见状,齐齐上前,一左一右好将那立像一通打量,待将其右眼下那颗红痣瞧得细心,这便不约而同,异口骇怪,“这像,可不就是你?”
正待放脚出堂,偏听得身后闻人战娇声乍起,细若蚊蝇,“楚…楚大哥……”
楚锦耳郭一颤,缓缓回眸,正见闻人战起家直面,目似悬星。楚锦唇角一勾,阖目轻笑,后则就势咳了两咳,扭身放脚便去。
管事听得此言,未待古芊芊话毕,已是吃紧埋首虾腰,施一大礼,启口哆舌便道:“多得漫天神佛相佑,国主福泽浩大,郡主吉人天相,万幸!万幸!”稍顿,管事抬眉,扫一眼大夫人,恭声缓道:“小的再拜夫人大恩。也亏山庄撒财如沙,不吝财帛,方成此事。待郡主回府,小的必速速办理,将那财银好生归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