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见楚锦来势汹汹,不由喉头发紧、掌心冒汗,心虚了多数。仓促之间,只得忙不迭两掌齐出,勉强抵挡——只见其一掌五指稍屈作爪,眨眉扣压楚锦身侧一腕;另一掌执扇上提,施个巧劲儿,就势便可化了头壳尽碎之危。
闻人战颊上一红,低眉怯道:“楚大哥……鄙人本姓闻人……单名一个“战”字……”
五鹿浑抱臂膺前,自顾自于隅角候着,待耳轮入耳着容欢忽高忽低、且实且虚的哭叫声,这方屏不住将唇一抿,咳了又咳,再往胥留留处轻巧递个眼风,单掌浅抬,挑眉搔首,盈盈笑道:“楚兄,何需如此?”
“风趣儿!风趣儿的紧!舒坦!舒坦的很!”
楚锦眉尾一飞,天然早查,单指往右眼下那红痣上点了两回,冲古芊芊粗声大气嚣嚷道:“昧心的索命鬼,殃人的俏朋友,你且说说,究竟如何看破了老子真身?”
五鹿老听得此处,亦是不耐,鼻息渐重,反唇诘道:“倒也不知数年以来,苏城嚣然、布衣吊胆之首恶,究竟何人?多行不义,死不改过,这等恶人,总多诳言妄言。自打了解,楚公子话内九假一真、玄机几深,订交若此,何言信赖?”
容欢闻声,亦是轻声拥戴,“莫说女人蜜斯,连我祖母,亦是日日涂抹茉莉头油。”
堂内余下几人虽早识五鹿老真容,但是此一时,却也禁不住结眉贪看。
胥留留听得此言,回声一笑,直冲楚锦,落落近前,目不转睛,缓声应道:“鄙人既无祝大哥之才,亦差小郡主之能。论及其中情由,全不过依着昨日堂上诸位一番唇枪舌剑,步步考虑所得。加上楚公子起初言辞,偶见自相冲突之处,略加思忖,天然分晓。”
五鹿浑见此情状,眉头一摇,轻笑出声,缓缓上前冲楚锦拱了拱手,缓声自道:“八大王真身,不巧已为我等看破。不知楚兄眼下,欲将我等如何安设?”
“老子这面上,那里是甚脓疮,实乃龙头肉角方是。”楚锦目睑一阖,吃吃轻笑出声,探指往颊上一戳,佯作吃痛,口内立时嘶嘶声起。
五鹿浑冲古芊芊缓缓点头,边笑边道:“大同而小异。郡主将之视为小我风俗也好,筋肉记性也罢,总之每回笑时,唇角行到某处,便会自发停下。含笑大笑,露齿抿唇,大家各有其习。”此言方落,五鹿浑纳口长气,摇眉自道:“此一事,乃鄙人多载前自一行脚医人处听闻。本作笑谈,倒也未曾入得心去。只不过,此一回,鄙人前脚了解楚一笑,后脚遭遇八大王,隔日不长,天然难忘。怪只怪楚兄于宝继庵上一着之错,这方予了我等可用之机。”
容欢受了楚锦这一番劈面抢白,思忖半晌,已是臊得面红口燥;支支吾吾,可贵片言。倒是五鹿浑沉声一咳,先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后则悄悄退个半步,眉头一攒,调子见软,“楚兄言重,折煞我等。鄙民气知,楚兄饱有霸术,才兼文武;深晓恩仇,明分是非。一笑山庄传承两代之善名,锦公子安忍轻抛?八音盗窟寥寥数载之鄙陋,楚一笑岂可自误?原是智者侠士,偏效愚人匹夫。鄙人思前想后,实在难通其理,揣测再三,料定当中必有难言之隐方是。事已至此,楚兄无妨直言相告,如果我等可堪一助,决然不会坐视袖手。”
一言方落,古芊芊竟是自话中咂摸出几分宠惯意味,欣欣然眉头一低,颊上一红,偷眼再往楚锦处暗瞄。
一旁五鹿老古芊芊这等不谙拳脚之辈,见此夺命架式,哪个不是瞠目结舌、哑声赞叹,急惶惑将脖颈朝内一转,莫敢多瞧那险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