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脖颈一软,倏的一声自香台跳将下来,两臂一抱,幽幽再道:“妙,委实大妙!此一地,本有延久王府小郡主、三经宗门大弟子、咸朋山庄蜜斯、钜燕宋楼长孙,现又添上个闻人不止独女,个顶个的有些个掀天揭地手腕。真真是不测之喜,求之不得!”楚锦口内啧啧不住,顿了半晌,挑眉将堂内诸人扫了个遍,后则半抬唇角,冷不丁疾声喝道:“如此,老子便同你等作个买卖!”
“祝兄所料,对错参半。”
此言方落,堂内五鹿兄弟同闻人战俱是一怔。三人神思一飞,不由得忆起薄山乱云阁上跅弛不羁、五感超凡的二位前辈。转念思及鱼龙惨死情状,三人怨望弥深。破异教、除奸恶之念,虺虺然仿佛震雷,于几人头壳内轰鸣不止。
楚锦闻声,禁不住冷冷哼笑两回,喉头一颤,扑的一声又再朝前吐口青黄恶痰,后则清了清嗓,正色缓道:“相求来的,一定是真;逼迫来的,断不是假。千日之长不彰,一日之短难忘。老子卸了山庄少主的身材皮郛,披挂八音山匪的行头饰妆,遮人耳目,作歹为非。你等既知内幕,必得这般考虑——如此天杀灾罚的直娘贼,岂能不是个诓东骗西的庸暗匹夫?其之言行,哪能作真?”楚锦口内啧啧不住,眼目一阖,抬头向天,只感觉诸热猥积,燥烦不爽,单手一挥,冷声挖苦,“你等既拿了老子弊端,自不会令老子安闲逸去便是。好听些的,叫作导归正路,教老子少赎过尤;尴尬点的,不过挟密操刀,将老子肆意鱼肉。”
楚锦闻声启睑,初时含笑,后则檀口一开,两指不住摩挲唇角。
“诸位火眼金睛,何不各自说道说道,老子究竟哪时哪刻出了忽略,何言何行露了马脚;即便要送老子上路,也得让你爷爷我作只明白鬼不是?”
容欢稍一怔楞,猿臂浅收,挑眉偷眼瞧瞧一旁五鹿浑,悄悄衡量道:原想施个虚招,一来泄一泄愤,再来慑一慑威。现下这楚锦面带愠色,又于本公子眼目前如此施为,倒不知此情此境,当不当同其结健结实干上一仗,脆脆生生打上一场?鹿兄既已早知端的,却可按捺不发,哑忍如此,想是对这楚一笑,已然有了计算。若我横生枝节,恐于大局倒霉。
此言一出,古芊芊倒是解意,思及八音山上所受委曲,不由得眉头稍蹙,银牙暗咬,面上已见不豫之色。
朱唇翕张,詈词便到。
迟疑之间,容欢行动稍缓,肩背一收,逡巡不前,唯不过单掌将那折扇攒了又攒,目睑疾紧,两眼大开,一动不动定定瞧着楚锦,生恐其变招难防,失了先机。
堂内余人闻声,直感容欢媒介好似三春之雨,楚锦后辞不啻六月之霜。诸人接连吞唾不迭,面面相觑,难懂就里。
闻人战同古芊芊闻声,俱是猎奇心起,候了半晌,仍不见五鹿浑将此哑谜说破,这便齐齐娇嗔,令之将话言明。
容欢轻哼一声,眉睫微颤,唇角下耷,忍痛断续言道:“再者说…方才本公子……不过虚晃一枪。不管如何……于胥蜜斯这边…你总算互助一臂……本公子自是不能同你……”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咔两声。容欢额面泛白,指节发青,眉头一跳,倒口冷气,带着哭腔连连乞饶道:“楚兄,楚大哥……有话好说,且先…且先将小弟腕子松了……”
此言一出,五鹿浑胥留留二人皆见奋发,正待详询,却听得楚锦自顾自转个话头,夹七夹八念叨不住。
“祝兄,你既知我身份,倒是不动声色,想来,必是早早于腹皮内筹划了桩好买卖,欲同老子作上一作。老子倒也晓得,堂堂宋楼公子,岂会独一这点本事?怕是其心下扭捏不决,乱思糺结,滋扰难绝,这方心不在焉,乱了章法,不过几招来回便败下阵来。”楚锦边道,边往身侧容欢处飞个眼风,轻咳一声,面上不冷不热,手上却直挺挺又再递了只果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