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定定瞧着身前,一言不发,呆立原地,直憋得后脊骨又脆又重,脚麻眼跳,却还是半步转动不得。约莫袋烟工夫后,待听得五鹿浑低声一咳,五鹿老两目方才聚了些光,脖颈疾转,舌尖紧扫着牙花子,启唇便道:“兄…兄长……你等…一早便知这楚一笑同那八大王实乃一人?”
“巨盗之女,雅盗之徒!”楚锦凤目一扬,缓声自道:“想来这易容之术,闻人女人当是师承鸡鸣岛主才是!”
“祝兄,你既知我身份,倒是不动声色,想来,必是早早于腹皮内筹划了桩好买卖,欲同老子作上一作。老子倒也晓得,堂堂宋楼公子,岂会独一这点本事?怕是其心下扭捏不决,乱思糺结,滋扰难绝,这方心不在焉,乱了章法,不过几招来回便败下阵来。”楚锦边道,边往身侧容欢处飞个眼风,轻咳一声,面上不冷不热,手上却直挺挺又再递了只果子上去。
“诸位火眼金睛,何不各自说道说道,老子究竟哪时哪刻出了忽略,何言何行露了马脚;即便要送老子上路,也得让你爷爷我作只明白鬼不是?”
容欢受了楚锦这一番劈面抢白,思忖半晌,已是臊得面红口燥;支支吾吾,可贵片言。倒是五鹿浑沉声一咳,先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后则悄悄退个半步,眉头一攒,调子见软,“楚兄言重,折煞我等。鄙民气知,楚兄饱有霸术,才兼文武;深晓恩仇,明分是非。一笑山庄传承两代之善名,锦公子安忍轻抛?八音盗窟寥寥数载之鄙陋,楚一笑岂可自误?原是智者侠士,偏效愚人匹夫。鄙人思前想后,实在难通其理,揣测再三,料定当中必有难言之隐方是。事已至此,楚兄无妨直言相告,如果我等可堪一助,决然不会坐视袖手。”
胥留留听得此言,回声一笑,直冲楚锦,落落近前,目不转睛,缓声应道:“鄙人既无祝大哥之才,亦差小郡主之能。论及其中情由,全不过依着昨日堂上诸位一番唇枪舌剑,步步考虑所得。加上楚公子起初言辞,偶见自相冲突之处,略加思忖,天然分晓。”
一言方落,楚锦同古芊芊俱是一愣,二脸齐红,六魂皆出。
五鹿浑抱臂膺前,自顾自于隅角候着,待耳轮入耳着容欢忽高忽低、且实且虚的哭叫声,这方屏不住将唇一抿,咳了又咳,再往胥留留处轻巧递个眼风,单掌浅抬,挑眉搔首,盈盈笑道:“楚兄,何需如此?”
楚锦轻哼一声,凤眼朝天,“你等,便助我将八音山真相鼓吹出去,必得令家喻户晓、世人皆知才好!”
一旁五鹿老古芊芊这等不谙拳脚之辈,见此夺命架式,哪个不是瞠目结舌、哑声赞叹,急惶惑将脖颈朝内一转,莫敢多瞧那险境一眼。
楚锦脸颊一侧,下颌缓缓朝前一探,口内虽不言语,面上倒是实足一副“老子就是如此,你等本事我何”的挑衅模样。
五鹿老听得此处,亦是不耐,鼻息渐重,反唇诘道:“倒也不知数年以来,苏城嚣然、布衣吊胆之首恶,究竟何人?多行不义,死不改过,这等恶人,总多诳言妄言。自打了解,楚公子话内九假一真、玄机几深,订交若此,何言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