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眉尾一飞,天然早查,单指往右眼下那红痣上点了两回,冲古芊芊粗声大气嚣嚷道:“昧心的索命鬼,殃人的俏朋友,你且说说,究竟如何看破了老子真身?”
“但求见教。”
五鹿浑巧笑不迭,口唇微开,沉声应道:“楚兄,你若只是一笑山庄少庄主,鄙人必不会对你之前所言生出半分猜情;惜得……惜得你终归多出张八音匪首的面孔,”五鹿浑一顿,目睑一紧,低声一字一顿道:“故楚兄先前关于宣家兄弟那套言辞……鄙人揣摩多番,实觉真伪难判。”
古芊芊眉头一蹙,朱唇一撅,愣愣盯着不远处楚锦瞧了又瞧,连眨眉亦是不肯。
五鹿老定定瞧着身前,一言不发,呆立原地,直憋得后脊骨又脆又重,脚麻眼跳,却还是半步转动不得。约莫袋烟工夫后,待听得五鹿浑低声一咳,五鹿老两目方才聚了些光,脖颈疾转,舌尖紧扫着牙花子,启唇便道:“兄…兄长……你等…一早便知这楚一笑同那八大王实乃一人?”
“巨盗之女,雅盗之徒!”楚锦凤目一扬,缓声自道:“想来这易容之术,闻人女人当是师承鸡鸣岛主才是!”
闻人战回声一怔,身子悄悄朝后一仰,吞唾低声,支支吾吾唤道:“楚…楚大哥……”边道,边往五鹿老身前挪了两步,眨眉两回,逃目再道:“我…我并非姓战……”
不消半晌,堂内六人无一不悦,俱是生出莺飞草长、四海东风之感。
胥留留听得此言,回声一笑,直冲楚锦,落落近前,目不转睛,缓声应道:“鄙人既无祝大哥之才,亦差小郡主之能。论及其中情由,全不过依着昨日堂上诸位一番唇枪舌剑,步步考虑所得。加上楚公子起初言辞,偶见自相冲突之处,略加思忖,天然分晓。”
听得此处,楚锦口唇再开,喉间一紧,引气长舒,直令那痰音喝喝不住。
“老子……老子但是端方人!也罢也罢,反正你等也不采信。”楚锦咂摸咂摸口唇,面上又是一阵炎热,头颈一低,支吾再道:“那日宝继庵上,老子挟其上山,稍施蛮力,想是于当时不细心沾了身上。”一言初落,楚锦独自摇眉,霹雷隆又是好一通咳。
“便是说,我每回笑容,皆是一模一式?”
一旁古芊芊见状则是纳口长气,探掌当胸,高低摩挲不住。初时,其为楚容二人对战之状所骇,真真算得上一颗悬心无定处,半口凉唾难入喉;现下,灰尘既落,方才得暇将气喘匀、将心放稳。只是,这般一来一去、乍松乍紧,倒惹得古芊芊颊上薄薄明霞透,眶内盈盈秋水流,更多添了八分娇羞,非常娇媚。
楚锦闻声,禁不住冷冷哼笑两回,喉头一颤,扑的一声又再朝前吐口青黄恶痰,后则清了清嗓,正色缓道:“相求来的,一定是真;逼迫来的,断不是假。千日之长不彰,一日之短难忘。老子卸了山庄少主的身材皮郛,披挂八音山匪的行头饰妆,遮人耳目,作歹为非。你等既知内幕,必得这般考虑——如此天杀灾罚的直娘贼,岂能不是个诓东骗西的庸暗匹夫?其之言行,哪能作真?”楚锦口内啧啧不住,眼目一阖,抬头向天,只感觉诸热猥积,燥烦不爽,单手一挥,冷声挖苦,“你等既拿了老子弊端,自不会令老子安闲逸去便是。好听些的,叫作导归正路,教老子少赎过尤;尴尬点的,不过挟密操刀,将老子肆意鱼肉。”
容欢闻声,亦是轻声拥戴,“莫说女人蜜斯,连我祖母,亦是日日涂抹茉莉头油。”
一言未尽,闻人战单手一提,迅指之间,已将五鹿老所戴假面皮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