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瞧来,怕是那宣家兄弟下落,另有隐情。”胥留留眉头一蹙,策画半刻,朱唇稍启,不由焦道:“留留只怕,楚一笑以此威胁,令我等将八音山隐蔽大事化小。”
“老子大要上人模狗样,实则芯儿里不过一只提线傀儡,任由玩弄。老子少时,夜夜所梦,唯不过父子紾臂、嫡亲撞股!但是,这般念想,不过泡影——老子堂堂豪杰,即使不甘,岂能对半个不活死人动粗?即便不忿,又能将那千封手札死物何如?”
楚锦见状,点头晃脑轻笑道:“祝兄此言差矣。老子将那劳什子剑客行迹和盘托出,你等代我鼓吹八音山匪首之密。一来一去,两相受益,难道皆大欢乐?”
堂内余人闻声,不由皆发长叹。
楚锦边言,边探指往唇角摩挲不住,目眶一湿,面如铁色。
“待得那日,老子真能声动朝堂、名噪山野,老子便要亲往钜燕皇宫,寻了国主好生问上一问。”
“老子这辈子如此惨痛,明里当怨父母,暗里需责邦家!若非家父功名未得,郁志难抒,岂会如此束缚捆绑,非将老子捏弄成个夫君士绅、活佛侠客?”楚锦面上一黯,轻声嗤道:“想当年,家父但是百战豪杰——弯弓饮羽,却敌吹笳,操戈赴刃,据鞍发机。忠勇一世,到头来却落得个活死人的悲惨了局……国主既舍得下贤臣安邦捍身,便逃不得恶人误国毒民!”
“老子少时,爱文厌武。最喜吟风弄月、调弦品竹。叵耐老父定要楚某舞刀弄棒、健体强身,又言剑乃君子之器,必得勤习苦练,以期有成。老子的老子既有安排,老子岂可不依、岂敢不依?终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心一横眼一闭,踉踉跄跄施为起来。”
“于我面前玩耍丑亵,倒不见你珍惜羽毛。莫非顾忌城民数众,这才开端知羞知臊?”
“有何不成?所谓穷则无口,恶则无颜。尔等皆为世家以后、江湖新秀,常日里虽少不得金枷套颈、玉索缚身,但是终归享得了一个天大的好处——贫人扬洒万言,比不过尔等唾沫星子半颗。一人振臂,应者鸟集;你等所言,那些个穷断了脊梁筋的布衣草泽,岂会不信,岂敢不信?至于那异教,恶名昭彰,报应不爽。即便你我今后再多诬捏三五恶事加诸其身,于其于吾,又能有何所谓?”
余人初时俱是大眼望小眼,顿口结舌,出声不得。呆呆候了半柱香工夫,五鹿浑方才回过神来,一面摇眉,一面短叹,直冲楚锦施揖回礼,缓声言道:“楚兄,你也对那大欢乐宫晓得一二?”
“老子虚长廿载,何尝有一时半刻为本身而活?”寂静一时,楚锦又再启唇,扼腕瞠目,切齿吞声,“你等可会晓得,老子自出世,便是无父无母!”
五鹿浑眉头一攒,阖目缓道:“胥女人亦感其言有异,不成轻信?”
堂内除却楚锦,所余三男听闻此言,不由俱是在心下惊呼一声,后则两两相顾,思及一笑山庄九位夫人,禁不住额汗涔涔,愁心惨惨。
胥留留听得此言,立时回过神来,杏目一开,点头便应,“鹿大哥不说,留留倒还未曾想到这处。其既是山匪真身,总该于这事儿上对我等有所冲突才是。难不成这一笑山庄待客之道,长年殷勤若斯,故其虽不甘心,亦得装模作样,莫敢明目张胆将我等解除在外,以免庄内之人生了疑窦?”
“老子所为,不过寥寥数字——物外烟霞侣伴,壶中日月婵娟。老子求的,独一真我尔!”
“楚兄善念,实乃沙里金、石中玉。煜煜生辉,断难藏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