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见那三人本身侧行过,往边上另一坟包。此一坟,距宣氏兄弟考妣之墓不过半丈;坟前乃一颀长木碑,其上草就数字:亲亲吾儿之墓,慈母泣立。连那坟内名姓,亦不腐败。
胥留留见状,唇角一抿,将掌中缰绳递于宋又谷,扽一扽左腕外衫袖口,放脚上前。
“不知胥蜜斯此来何意?”宋又谷微抬了一掌,两指缓缓摩挲鼻翼。
宋又谷闻声,眼尾一抬,轻声喃喃道:“此二人,倒是出奇。但是,胥大侠,更是出奇。”一语未落,侧目瞧见火线胥留留回眸流盼,宋又谷一怔,疾吞了尾音,低低支吾道:“你们这一家子,乐呵呵争着抢着要做散财孺子;银子舍出去了,方算是运道好不成?”
宋又谷唇角一抿,轻声应道:“那里,那里。我是借了胥蜜斯的光,这方可入了咸朋山庄,同胥大侠跟胥兄弟攀个友情。”
宋又谷轻嗤一声,懒惰策应,“若那两剑客得了胥大侠赏识,其功法,自非胸口碎大石的花拳秀腿可比。过分短长的剑招,不宜玩乐,只得用来杀人夺命才好。”
胥留留意下百味,一时也是不得一辞,呆立半刻,低眉打眼,正见那佩剑上映出方才那一家三人背影。胥留留眼底随那老妪颤巍巍的步子一跳一跳,满膺说不出的苦楚酸楚。
宣氏兄弟肩头轻颤,侧颊对视之时,已是瞧见身后宋又谷胥留留二人。八目交汇,宣家二子齐齐点头,口唇翕张,却也辨不清是何言语。
“风不吹面,火不熔筋。”宣白墨挠一挠头,瞧见胥留留凝眉,不由羞赧的紧,支吾接道:“真朋友……自当保全对方最为器重之物。”此言既落,宣氏兄弟皆是冲胥留留报以含笑,眶内流彗,清俊天真。
胥留留不由含笑,不待二人话毕,已是自袖内掏得一驼色快意暗纹荷包,轻道:“那日二位推拒不受,本日鄙人只得再跑一趟。”
“提携之恩,互助之谊,我等感念。”宣白墨抬眉,朗声策应,“惜得,家父自幼教诲,小人之交浓似醴。真朋友,断断不是这般用法。”
两人一前一后,拍马奔驰了一个多时候,方抵一处小镇,唤作“鸣泉”。
胥留留轻笑一声,道:“咸朋山庄,天下咸朋。家父自小教诲,出外靠朋友,二位这般严辞不受,莫不是未将家父看作是朋友?”
“胥蜜斯但是前来探友?”
胥留留驻马一旁,长叹口气,右手不住轻搔左腕发的疹子,边挠边道:“近几日,细雨不竭,当真潮湿的紧。”
宋又谷牵着两马,迟疑甚久,见胥留留折返,正待上前,却又见其疾步赶上那老妪,两指一转那银袋,不知同老妪身边年青男人说了甚么,时不时侧颊瞧一眼宣氏兄弟,一边比划,一边将那荷包塞在年青男人怀中。
宋又谷轻笑出声,一扫不远处那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坟包,再定睛那两个落寞背影:风过剑鸣,两道白光,既寒了宋又谷眼目,又软了宋又谷脏腑。
胥留留拜别了胥子思同胥垂垂,肩荷忧思百担,一扯缰绳,飞身上马,长驭一声,破开迷蒙,不消半刻,已然没入淫雨当中。
“送出去便好,你管我予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