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闻听,立时喜不自胜,咣当把掌内碗筷一搁,挑眉笑道:“虽不知那钱眼子究竟有没有奥妙,也不知其若真乃异教中人,肯不肯跟我们透露些个奥妙;但是,现下只要让我离了葡山,莫说四海帮,即便刀山火海,我也愿往。”言罢,又再轻挠耳郭,面上自怜自惜之色颇重。
“栾……栾……”
宴中,五鹿浑同宋又谷相视以目,眼神初遇,兀自垂眉,长筷翻滚,同时捡了根菜青往口内一送,咯吱咯吱咀嚼不住。
五鹿浑虽嘴上不说,心下总归计算:现现在凤池师太那般模样,怕是雪山天下门这条线,已然断了。隋乘风困了凤池恁多年,二人中间,必有起码一人同大欢乐宫有所连累。思来想去,怕还是隋乘风跟异教的牵涉更深更密一些。
五鹿浑展信打眼,瞧不敷半晌,已是面色泛白,失了常态,抬声喝令金卫速往各屋请了余人前来。
胥留留目珠微转,细辨密函,抬眉一顾,正见五鹿浑点头表示。胥留留稍一抿唇,一字一顿轻声诵道:
五鹿浑一听,紧咬下唇,思忖半晌,方反应过来,起家直冲闻人战跟门边不言一辞的胥留留拱手施揖,讷讷轻声,“鄙人……实在对你等不住。”
内堂忽现一影,香肩小露,乌丝如瀑。
统统办理伏贴,已至酉时。
几近丑时,五鹿浑后颈一颤,腿脚蓦地朝下一蹬,神思归返,这方发觉本身困梦腾腾,早不知假寐了多久。
胥留留同闻人战一听,连连点头,垂眉见五鹿浑两腿一盘,又再跏趺而坐,长睫轻颤,已然阖了眼目。
不待五鹿浑言语,宋又谷已是冷哼一声,来回打量五鹿浑面上那青白不定的神采,不过斯须,便似会心,冲凤池木像对付拱手,一面贼笑,一面嗤道:“万望菩萨不吝慈航,一垂普度,保本公子这腕子如常,挥斥八极,龙精虎猛。”话音方落,其已是一扬折扇,扭头便去。
念着当年凤池师太威名,再瞧瞧现现在其那般痴傻模样,五鹿浑也少不得惋叹世事无常,转念细想,却又感慨:若非于风月池碰上那雪山白猴,即便调遣百名金卫,要将那偌大雪山一寸寸搜摸个遍,也总得耗上三两个月。届时,纵寻得密洞,怕凤池师太也早已魂归离恨,骨枯血冱了。现在疯归疯,总算归返葡山,保了条命下来。其虽失智,却一定不是回归如如安闲之境,其中苦乐,旁人孰知?
“宋……宋兄……”五鹿浑撤了掌,四下打量,见那梦中仙宫那里还在,本身原是跪坐葡山派法堂内,身前半丈,便是那樟木凤池像。
风动帘开。
“堂妹,我师父……我师父被那大欢乐宫所害,放手西归。现现在,钦山已是没了我的安身之地。”
昏黄中,其翻了个身,面朝房门,凝眉定睛,却见窗棂自开,尤感南风阵阵。天外乳鸡酒燕,落月沉星。籍着模糊天光,五鹿浑眨眉两回,身子一抖,惊觉此地并非葡山客房。
内里平静,亦无人声。五鹿浑耳郭抖个两回,捕获到的,倒是那缸中红鱼尾扫卵石声、池内酒案轻泛水面声、屋角劳蛛腹结网丝声,跟那指拨春葱划裂锦帛声。
“昆仑派掌门雪见羞,生受棍刑,亦已丧命。我等金卫到时,其尚残喘。救之不能,不成卒睹。棍首尖细,自其阴插入,将之空架。其身赘重,缓缓下落;长棍过身,缓缓上穿。其难忍剧痛,凝力于齿,断舌他杀。后棍尖方自一腋钻出。内脏尽破,血水成河。”
五鹿浑实在受不得这般勾引,想也不想,方欲抬脚,猛听得屋外一声炸雷,不待反应,急雨滂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