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四人闻声,竟是齐齐吞唾,探舌稍一濡唇,两两相顾,哑声惊道:“碎首糜躯?”
宋又谷稍一撇嘴,折扇掩口,轻声自道:“范一点,血一点。这一点,还真合称。”
胥留留口唇咂摸两回,面上更见端凝,眼风表示闻人战莫再多言,心下计算着,又暗扫了柳松烟一眼,自行接道:“柳大哥,你且渐渐言来。”
“依着我等对布留云体味,专在其能够动手的地段增派弟子扼守。这般日防夜防,缘何仍防他不住?何况,恩师既有先见之明,早生防人之心,又岂会因着布留云外通异教,便坐以待毙,一招未发,一夜之间便枉死派中?”
柳松烟打眼将面宿世人扫了个遍,朝柳难胜暗递个眼风,后则不自主张了口唇,大气直喘。
柳松烟稍一嘬腮,前后朝五鹿浑同胥留留作了个揖,阔步回返座上,垂眉轻声,支吾不断,“眼下,我便好似聋瞽之人……看不见,听不着……往东不知,往西不识,往前不能,今后不敢……真真是……”
柳难胜见自家堂兄一七尺男人嚎啕若斯,料其定是走投无路,真真碰了难处;然这心下虽是担忧,却又止不住愤恨,半臂伏于桌案,目睑一紧,沉声询道:“堂兄,你怎成了这幅模样?”
柳难胜本就瞧不得柳松烟这窝囊模样,现又有胥留留在旁,便更感觉心下憋闷,探掌一推,疾声说道:“且现出些吞牛气势,单刀直入便是。”
“恩师曾言,那个得了双钩,谁便是掌门不二之选。”
“这便奇了。你师父既是被异教害了,你师弟们不去寻那祸首,反来胶葛于你,有何好处?”
余人闻声,无不惶恐;唯有柳松烟,木然阖了眼目,脊骨一软,已然瘫在椅上。
五鹿浑目睹柳松烟一时语塞,憋得头面红里见青,这便长叹一声,抬掌一请,缓道:“柳兄一派君子之相,想来,若非赶上了天大费事,决然不会这般得志。但是,龙有困于浅滩之时,虎有陷在平谷之日,人生起落,浮沉不免。”
柳松烟闻声嘲笑,隔了半刻,方道:“你等有所不知。恩师言中所说双钩,并非鄙人随身所持那一对。钦山双钩,本有两对——恩师所持乃为父钩,鄙人所持,不过子钩罢了。”话音方落,身子往边上一歪,不经意将那双钩一撤,离闻人战稍远。
“喔……是了,”柳松烟眉头一低,见本身长衫袍尾尽是尘垢,探手一掸,却又立止,切齿怒道:“便在旬日前,那异教趁夜潜入钦山地界,行刺杀之事。异教内皆凶邪怪恶,强梁放肆,其有伤人害命之举,倒不希奇;可怪就怪在,那群人悄无声气,动如鬼怪,连一名本派弟子亦未轰动,便不声不响涸尽恩师周身鲜血,取了恩师项上首级!”
闻人战一听,玩心大盛,直将那钩柄朝前一横,借着天光,细观其内。不过半晌,闻人战面色陡改,疾声叹道:“鹿哥哥,这一对……便是父钩。双钩钩柄内,便有红血各一点。”
宋又谷见闻人战面上情状,已然会心,自发哭笑不得,折扇轻拍两回,缓道:“我说柳兄,江湖上早闻,你已习得那倦客烟波钩精华,也早得了范掌门亲授的双钩。这么说来,你这钦山首徒,该当接任掌门之位才是。”
柳松烟稍一侧目,定定凝睇手边那对双钩,半晌,方探手上前,将那双钩靠近眼目,一边打量,一边细细摩挲不住。
“便在月前,恩师听闻薄山凶信,不时抱怨本身一身技艺未逢用时,行不得惩奸除恶义事,心下既忧且忿,心火难销,便告我等弟子,其当闭关一月,静思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