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同胥留留递个眼风,长纳口气,哗的一声开了折扇,挑眉笑道:“伍兄,此一时,鄙人另有一问,不吐不快。”

闻人战闻声,瞧也不瞧宋又谷,扭头便走,口内嗤声,连胥留留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宋又谷正自嘀咕,陡见十数名僧众有序入了方丈室。

来人一怔,稍一点头,缓声应道:“师父惨死,我等弟子一心追凶!多番刺探,夙夜不宁,却仍寻不得那异教下落,可爱!可叹!现下,二师兄已死,大师兄无踪,……”来人一顿,逃目再道:“我便想着,先来金台寺请几位和尚前去山上,为师父作个法事,施放焰口,超度亡魂。不日再将师父慎重下葬,让其入土为安,也算略尽孝心。”

“你这泥鳅,饶你燃遍三国香华,设遍三国供具,日夜不断,瞻仰诵念,怕没个一两百年,也开悟不了。”闻人战两臂一抬,再将摆布两藐小发辫缓缓绕指几圈,脆声接道:“如果鹿哥哥在,断不会如此。也就是你这条笨泥鳅,算不出个后果结果;怀空抱虚,真真瓠壶一只!”

来人一听,吃紧摆手,抿唇再冲闻人战请道:“勿怪,勿怪。”话音方落,抬脚便要再往内去。

“不敢,我本眼拙,但是……”

宋又谷瞧瞧沙弥身后一同出得堂来的胥留留跟闻人战,唇角一抿,吃紧拱个手,对付告罪道:“阿弥陀佛,失礼失礼。鄙人另有一人欲要刺探,却不知小徒弟晓不晓得、记不记得。那当是三年前,曾有一伍姓男人携母避祸至此,多逢方丈慈悲,济困扶危,援粟续命。此一事,但是失实?”

“对不住,当真对不住。”来人听得闻人战所言,摇眉苦笑,上身反压得更低,不住告罪。

宋又谷哂笑不迭,悄悄退个两步,两臂虚虚于膺前一立,轻声叹道:“且慢且慢。这佛理讲究开悟,需得个灵光一闪。现下我等重担在肩,本公子无时不忧范老掌门惨死密室一案,全无半点时候于脑内心田设个香案,好好供一供诸位菩萨,求盼点拨。如此这般,怎能当下开悟?”

来人憨笑,脖颈稍仰,冷声应道:“不管旁的师兄们如何说法,鄙人偏生不信大师兄会不念恩典,毒手将师父害了去!是非曲直尚未鉴定便急赶着往三经宗主那边报信……”来人轻嗤一声,干笑道:“诸位虽乃宗主亲信,殊荣尤甚;但是,口敞漏言之事,即便此时宗主亲至,鄙人亦是这般禀复!”

“对了,鄙人姓宋,兄台尚未奉告高姓大名。”宋又谷见来人同胥留留皆现拔刃张弩之势,稍一沉吟,立时转个话头。

闻人战见状,朱唇一撅,上身稍倾,于宋又谷眼目下将俏脸一扬,撇嘴便道:“你这泥鳅,不是不时自命聪明麽?此一回,你倒是矫饰矫饰,给我跟胥姐姐来个启愚还觉!”

闻人战身子将一站定,连细瞧也不瞧那人,两指一屈,便要使个坏,欲下个三分力道弹一弹那人肘内麻骨,也好舒一口心下闷气。熟料得,指尖尚距麻骨一寸,已见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腕将掌中香烛一立,嗖的一声,竟以烛代刀,不偏不倚,烛头正点在闻人战母指桡侧的少商穴上。力道得宜,分寸适中,恰逼得闻人战顿时换个手势,急将母指缩于掌心,又将另四指紧紧一收,将母指好生拢盖起来。

胥留留闻听此言,又见那小沙弥支吾着止了说话,心下不解尤甚,眨眉两回,恭敬询道:“其那般表露热诚,怎得方丈偏不该允?”

来人缓缓踱步,待近宋又谷,方再施揖,沉声缓道:“宋兄,鄙人,伍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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