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金台一听,面上神采大变,呆立当场,口唇微颤,倒是不发一言。

伍金台轻笑一声,指尖于那页经卷上游走半晌,终是定于一处,轻点两回,沉声再道:“那二人面上,皆有雕青,同江湖所传毫无二致;黥面所书,不似笔墨,倒似丹青,真真诡异至极!鄙人初时便觉那图案稍显熟谙,细辨两日,方查其形其状,同佛经此处,竟是一模一式,分毫不差!”

伍金台正自沉吟,却听得闻人战于身后脆声询道:“你怎寻摸到了这方丈室前?”

话音未落,宋又谷偷往胥留留处飞个眼风,独自接道:“我说伍兄,方才有一小沙弥,跟我等提及方丈所持一古旧佛经,传闻,其并非以中土笔墨书就,年事亦是长远,怕是古卷典范也未可知。我等尚不及得机一窥,便逢方丈示寂……”

宋又谷目珠急转个两回,口内支吾道:“怎得……这般偶合?真是……”

宋又谷鼻凹积了点点薄汗,口内啧啧两回,悄悄吞唾不迭。其那掌上佛经,字字潜化了一个个黥面教众,凶神恶煞,齿牙张舞着,似要顷刻便将宋又谷生吞入腹。

胥留留一听,拂袖便往一旁,内心颠来倒去暗将宋又谷骂了几十个来回,抬眉一瞧身之地点,却又顿时内讼,直怪本身于佛前失了分寸,又只得忙慌阖目,沉心静气专意诵念个百遍佛号。

伍金台掌中,自是那页古书,纸色黑黄发旧,薄如蝉翼脆如酥。因着唯有一页,不易久持,打眼一瞧,其竟比方丈所藏那整本古卷残破很多,似是经风便要碎成粉、扬成末去,直教人连吐纳亦是细心着放轻放缓,连说话亦是莫敢大声呼喝。

闻人战听得胥留留同宋又谷你一言我一语,心下燥烦,探掌将发际薄汗一抹,自顾自言道:“本日过那山脚石屋,我细细打量了一圈。屋虽隘庳,倒是一尘不染,干清干净。那伍金台对其寡母,真可谓千依百顺,无有悖逆。母子言辞行动,舐犊垂心之态,直看得战儿一时心伤,竟还偷落了几滴泪去。”

“我虽无甚明证,但是,心下隐觉此案同先前那几件恶事分歧。”胥留留稍一濡唇,探掌捡了目前茶盅,尚未就唇,已然再道:“先前那些恶事,哪桩哪件不是触目惊心却悄无声气?何曾听闻异教竟也会找寻帮手、安插内应?又何尝见过异教自露行藏,另有教众折在外人手里?再者,你等细思那夜乱云阁……”胥留留一顿,抿唇暗瞧闻人战两回,待见其含笑表示,这方将眼目逃往别处,独自轻道:“鹿大哥兄弟二人身中奇毒,几要命丧山崩落石之下。其思来想去,全不知异教云何下此毒手。那异教,行事诡异,手腕轰隆,即便无根无由,无凭无据,欲要人死便要人死,何尝通过道理?又那里会留些个‘叛人终当为人所叛’的闲言碎语慨而慷之?”

宋又谷眉头一蹙,厉声冲胥留留一喝,顿时止了其说话;后则往伍金台目前拱了拱手,轻声慰道:“伍兄实在多虑。你我堂堂须眉,也莫同她个女人家普通见地。她此人,便是如此,性子又臭又硬,见着谁都像逮着嫌犯普通龇牙咧嘴查问一通。莫说你了,若你此时牵条狗一同现身,怕是其也得汪汪汪地犬吠半天,不消一日,保管将那狗的生辰八字、一窝弟兄几只、身上毫毛几簇都给你问个明显白白!”

宋又谷唇角先掉队抬,面上阴晴不定,侧目一扫伍金台,眼神所表,端的奇特难言。

闻人战樱唇一撅,娇声再道:“我瞧着那伍金台同其母说话,连调子亦是不比平常,和顺轻缓,一句反复个八九回也不腻烦。他阿娘虽说连本身名姓也念不清楚,但是母子连心,我瞧他阿娘内心头倒是清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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