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听得此言,眉头不由一蹙,深思很久,方一抿口唇,独自奇道:“金卫何尝瞧见一个可疑之人收支?”
“兄长,”五鹿老哑声一唤,侧颊结眉,半晌,方下放心机,沉声恳道:“栾栾当真偶然皇位,唯盼着兄长身强体健,他日即位,复兴五鹿;再念动手足之谊,时不时资我些财银、赠我些美人,留栾栾一方六合戏耍玩乐便好。栾栾无才无德,唯有的便是些自知之明,断断不敢同兄长一争高低。”
话音方落,五鹿浑一振袍尾,放脚便往外堂。
柳松烟先出软语,告诸人过往已矣,断不穷究,以此卸了诸民气防;后放豪言,称其必当同葡山乃至咸朋山庄通力合作,复兴钦山,尽忠三经宗。
五鹿浑思及姬沙手书密信,两手抱臂,心下天然会心:雪见羞同陈峙,俱是耽湎吃苦、好逸逃苦,绝难谈得上甚高风真骨。遇着金卫打勘逼供,二人自是熬不得受不住,免不了要露些奥妙,好免了皮肉辛苦。那日姬沙信中所言,怕也是虚真假实,省了好些个木索笞棰之事。
姬沙一瞧,自是解意,已是侧颊冲五鹿老点头两回,后则接道:“老夫命金卫乔装,兵分两路,一往昆仑派,一往四海帮,悄无声气同时制住雪见羞同陈峙二人。”
话音未落,五鹿浑已将那薄衾一拎,两臂一张,轻柔覆在五鹿老身上。
“若柳松烟为善,其自该既往不咎;若其真乃首恶,以其心智,更得做足大要工夫,于江湖博个隽誉。再者说,法不责众。”五鹿浑支肘托腮,凝眉再瞧五鹿老,沉声接道:“不太小小钦山,即便同门失和,两两相怨,以其本事,掀得起多么风波?我已暗布三五金卫,刺探钦山动静;少后,我旁敲侧击两句,再令师父有些个筹办便是。”
“兄长好一个‘彰善瘅恶’!若那柳松烟不是柳难胜堂兄,而那柳难胜又不是咸朋山庄少庄主未过门的媳妇儿,此一回,怕还不定孰人要为这大义献身。”
五鹿浑见身前二人撧耳挠腮之势,不由哼笑,缓声应道:“总好过中土江湖自相鱼肉,不思自奋。”
“候至入夜,四更时候,金卫见派内无声无息,心觉有异,思忖三番,冒险深切。那一时,方查珀卫无平生还,残尸遍处。而雪见羞同陈峙,便若老夫密信所报,一为斩头糜躯,一为长棍穿身,双双抱恨,丧了性命!”
柳松烟携数名金卫重归派内。众弟子翘足引领,无不望风呼应,欢天喜地,拥其为新任掌门。
五鹿浑闻声,唇角一耷,垂眉下气,喃喃应道:“那日葡山堂上,胥女人言辞诚心,以其性命连同咸朋山庄申明为柳松烟作保。事已至此,那伍金台,不是恶,也是恶;那柳松烟,不是善,也是善了。”
五鹿老闻声,颤钦钦起了身,虚虚暗冲五鹿浑飞个眼风,低声嘟囔道:“兄长,你将姬宗主请了到我府里?”
五鹿浑探掌轻拍五鹿老头顶,后则自往门边踱了两步,脸颊一侧,朗声笑道:“昆仑派同四海帮那两桩恶事,还需得你我兄弟跟师父一同合计合计。”
此言一落,五鹿兄弟对视一面,膺内各怀心机,面上笑容,弥深弥艳。
姬沙稍一沉吟,目睑一低,独自缓道:“自薄山记念返来,老夫便茶饭不进,日思夜量,步步推演下来,深感昆仑派同四海帮二人怀疑严峻。”
姬沙见状,心道一声“无用”,面上青白不定,后则起家,冲五鹿浑拱手施了一揖,缓声应道:“老夫之过,老夫之过!”一言方落,侧颊一瞧五鹿老,见其止了咳,噤了声,缩手缩脚往椅内一歪。姬沙眼风一收,又再暗斥:你这无忧王爷,徒有一副好皮郛。心脑空空,手脚松松,何堪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