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至入夜,四更时候,金卫见派内无声无息,心觉有异,思忖三番,冒险深切。那一时,方查珀卫无平生还,残尸遍处。而雪见羞同陈峙,便若老夫密信所报,一为斩头糜躯,一为长棍穿身,双双抱恨,丧了性命!”
“一个字?唯有一个字?你且说说,究竟何字?”五鹿老不耐,单掌往桌面轻拍个两回,吃紧催促道。
“本王倒想互助一臂。”五鹿老闻声,又再阴阳怪气,“但是,前后只问出一个字来,下步当往东西,姬宗主你倒是拿个主张?”
“后则……使个妙策,将两派弟子尽数差使出去。”姬沙声音稍轻,探手捻须,迟疑半晌,逃目接道:“金卫软硬皆施,苦口婆心;雪见羞陈峙二人,渐为我等言辞所动。一来二去,本已有望自其口中探得异教些微虫迹,孰料得……询问当中,忽闻垂象虎魄卫身至。为着不露身份,无法之下,金卫也只得暂退。”
姬沙一吹长须,攒眉立应:“许是那陈峙身负货值谋生,廿岁前为异教暗匿万金也未可知。异教重归,明里暗里皆需办理。若籍此线,必有所获。”
此言一落,五鹿老迈喇喇再往枕上一趴,鼓腮接道:“也不知那柳松烟做了掌门,余下钦山弟子,但是还能安乐?”
“师父,尔等心机,我岂不知?”五鹿浑轻笑一声,表示姬沙取座,后则嘬腮,喃喃自道:“若非因着我那愈演愈烈的梦行之症,你等岂会挖空心机,非要探那异教行迹?”
“若那柳松烟才是钦山祸首,反倒更妙。待其执掌钦山,露些马脚,届时,依着胥留留脾气,难道更觉亏欠?深自悔疚下,怕是全部咸朋山庄都得记兄长一个大恩,连那胥子思也得自发低兄长一头才是!”稍顿,五鹿老眼目微阖,自顾自念叨,“真到那日,兄善于钜燕境内各大门派,也可名正言顺横行无忌了!”
“异教雷起,朴重蛰地。近一月间,除却薄山、雪山、钦山,另有昆仑派、四海帮、快意楼、飞龙帮、铁刀门大大小小十数门派声言蒙受异教所创。但是,栾栾可知,这当中,有多少浑水摸鱼、贼喊捉贼?又有多少无中生有、趁火打劫?”五鹿浑冷哼一声,侧目往窗外细瞧,正见霞转檐牙,廊腰缦回;深纳口气,又感香漫帘栊,暑气微薄。
姬沙得令,侧目扫一眼五鹿老。二人俱是心下一动,异口齐声。
五鹿浑长叹口气,深感哭笑不得。“想他四海帮主,还真是衬得起‘钱眼子’这个诨号。”
“如此,难道滋长异教气势?”
五鹿浑闻声,唇角一耷,垂眉下气,喃喃应道:“那日葡山堂上,胥女人言辞诚心,以其性命连同咸朋山庄申明为柳松烟作保。事已至此,那伍金台,不是恶,也是恶;那柳松烟,不是善,也是善了。”
“昆仑派倒也罢了,”五鹿浑剑眉倒竖,薄痛斥道:“杀人者,暗入四海帮,先害珀卫,再屠陈峙,还是用那石磨将其身子碾成肉泥,这般阵仗,金卫尚且不查?”
五鹿浑轻哼一声,挑眉一瞧,正见五鹿老暗搓搓自姬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秋波两点真,春山八字分;面上神态,端的是翼翼谨慎,楚楚可儿。
姬沙一听,忙吞唾策应,“王爷,金卫设法设法,倒也自陈峙口内得了零散端绪。”
“难怪那二人宁刻苦刑,初时也不透露其中线索。现下看来,兄长当初所料不差,那二人,确知异教内幕。”五鹿老轻嗤一声,心下计算道:若不口紧,一则身败名裂,再则性命堪忧。这帮子异教中人,行究竟在狠辣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