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住他的脖子,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仿佛怕他真的死去,摧毁了她的全部天下。
男人唇角那殷红的血,一向在流淌,流过他的下颌,流过他的脖子,流到了他的衣衿上,像一团团晕开的墨,濡湿了全部前胸。
花瓣如雨,开到荼靡时,便是残落与陨落。
云画雨焦灼地说,拼尽满身的力量,紧握着卓少祺的手。
……是为我而流的泪吗?
这酸意,淡若月光,轻若薄雾,仿佛是虚无飘缈的错觉,但是,它却又像一根钝钝的针,偶尔戳着他的心,不容置疑的存在。
真是遗憾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场景,在他的每个梦境里几次呈现,可本日,却已力不从心。
统统的伤害与罪过,已烟消云散,等候他们的,将是新的一天。
秦啸沙与卓少祺悬在半空中,似藤普通的摇摇摆晃,秦啸沙仅余一臂,却紧紧抓住卓少祺的小腿,死也不肯放手。
卓少祺说,语气和顺,好似这山岳间的云雾普通云淡风轻。
云画雨伏在章羽枫的怀里,冷静抽泣。
她清楚在天涯之间,却像隔了全部天涯。如果纵身跳畴昔,真的就要碎成齑粉,他要的不但仅是朋友之情,他还想要更多,但他已得不到了。
章羽枫捧着云画雨的脸,为她拭去泪痕。
心底,是哀伤,是哀思,是叹惋,是灰黯,或许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云画雨抬眸望向章羽枫,透过昏黄的暗夜薄雾,看到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如昭昭日月,光亮磊落。
哪怕他晓得,她一向是爱本身的,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惶恐。
竟有些惶恐了。
山岳之上,流云散淡,月色寥落。
秦啸沙的狂笑声在山岳间回荡,他瞎了一眼,断了一臂,背上还中了一剑,可他却固执得好似韧草,迟迟不肯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独留下相拥的两人,用力的扣紧了相互,好像峰石上的雕像,历经无数艰巨波折,仍缠绵鹄立,亘古稳定。
情丝如有千千结,从心扉里滋长,不成按捺地缠绕住他。
桃花颜,湖水裙,雪肌玉骨,笑靥如花,娇憨的天真。
云画雨悄悄哽咽着,仍然想冒死握紧他那垂垂松开的手指,可就像手里的沙子,越握得紧,他就滑落得越快。
云画雨低声抽泣,毫不粉饰的悲伤。
云画雨无声的落泪,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式,夜风从她的指缝穿过,冰冷颤抖,似在哭泣。
真好啊。
生和死,常常只是一线间。
在昏黄的泪眼中,云画雨瞥见卓少祺满足的笑了,黑亮的眸子里都是光辉欢乐的光芒。他是一个少见的美女人,容颜清俊,一笑起来,似有无边的魅力,倒置众生。
天,终究亮了。
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一向都停不下来,直到哭得气哽声塞,喉咙沙哑,方才垂垂停歇。
“阿雨,我握不住你的手了。”
卓少祺咽回嘴里腥甜的血,凄然一笑,或许已预感到了分离的时候,他深深地望着云画雨,凤眸敞亮,如绽放了江南的海棠花,份外和顺。
“少祺,你抓紧我!”
“阿雨,后会无期了。”
机灵的贾正晶不知何时已悄悄分开了。
海风吼怒,波浪滚滚,轻吟低奏,仿佛在唱着一首悲惨的挽歌。
……我会与你一道死……鬼域路上,我怎忍心让你一人孤傲?
卓少祺衰弱地一笑,指尖冰冷,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筋骨里的力量已一丝丝的剥离,哪怕是再耗尽九天之力,他也没法再握紧她的手。
她心肠如此纯洁,不搀一丝杂质,交谊与情义,她分得很清。莹白柔嫩的手臂缠在章羽枫的腰间,依托在他胸膛,汲取着最放心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