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骋吃了一惊,仿佛是有些不成置信,还确认了一遍:“我可真走了。”
“荒唐!”谢修达斥道:“嫡庶有别,如何能如许随便让来让去?如果连族长之位都能让来让去,那还辨别本家和旁府做甚么!”
他声音很大,站在屋外都能听到,谢家男丁祭祖完后,秦夫人还要带着女眷叩首,但男人们一向在祠堂里不出来,如许内里等待的太太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现在修达老太爷俄然吼了这么一句,太太们都听着了,不免心机活络起来,都在猜里头产生了甚么。
谢怀宾摸了摸鼻子,再不说话了。
谢怀骋脸上有些挂不住,愤怒道:“我叫你走你就走,废话些甚么!”
谢怀安还在与谢修达解释着,谢道中咳了一声,想打断这场对话:“女眷还在等着,在祖宗面前起口舌纷争是不敬,不如请六叔移步外书房,好好论论。”
谢怀安对老太爷很尊敬,当下便恭恭敬敬地答复:“家里人才辈出,又不是我一人行商,百口就都得行商了。”
谢怀安笑了笑,还是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官话官腔地应酬两句便走开了。
“既然本家大少爷不在乎族长之名,那我们也不消遵循甚么端方理法了吧,”他嬉皮笑容道:“我先走,成不成?”
堂中一片沉寂,无人回声。
谢怀安仿佛是没闻声,持续道:“入股一事,买不买,买多少,全凭各家志愿。但做买卖这事成败看天意,如果成了,各家分利,皆大欢乐,如果不成,这入股的钱,本家也不会还给你们,毕竟繁华险中求。”
谢怀安脸上笑意浓了点,他双臂在胸前盘起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谢怀安没有动静。
谢怀盛踌躇了一下,咳了一声,拿右手食指在鼻子底下搓了搓:“哥,你别闹了,叫怀安堂哥先走吧。”
另一人咳了一声:“怀骋堂哥莫动气,跟本家闹僵了可不好,现在大师都晓得了,他瞒不了多久。”
谢怀宾又咳了一声:“不是这么回事,怀骋堂哥,这厂子要真是本家的,那本家建厂也没有问旁支要钱。我们各家都有庄子,本来在财务上和本家也没甚么大牵涉。”
谢怀安对他们笑了笑,滴水不漏地答复:“会窑姐去了。”
谢修达冷哼一声:“百年宦门,最后却转去行商,真是有辱门楣。”
谢怀安笑了一下,又道:“有一百来台布机,只要二十多个织工,年前又选了一批人培训,目前销量还能够,才与康利那边结了一万多银子的帐。”
四府的修达老太爷顿了顿拐杖,表示他有话要说,谢怀安仓猝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听这老太爷道:“我们家世代为官,为何俄然要开纱厂?”
谢怀骋更加愤怒,竟然伸手去拉谢怀盛:“我叫你走!”
谢怀安当然不能说因为他感觉大清气数将尽,便随口扯了个来由:“土法织布已经乏人问津,我们家是靠收租度日的,如果棉农停业,家里也好过不了。”
谢怀安道:“不过是个前后罢了,既然怀骋堂弟想先走,那你就走。”
秦夫人站在祠堂外头,猜想是因为纱厂的事情,但女人们是不能插手祭祖的,她也不能叫婉澜来问,只好打发了一个小厮出来,让他去请谢道中的叮咛来。
谢怀骋从速号召堂中各位:“闻声了吧,太子爷都这么发话了,来,我们都先走。”
半数人都去看谢怀安的反应,谢怀安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些浅笑意,双臂下垂,手露在袖子外头,也是天然蜷曲,全完放松的模样,仿佛一点肝火都没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