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能够不讲事理，可为人后代，就得谦顺恭敬。”苏岚还是噙笑，“为人臣子，也不过如是。”
色倾当世，才冠闺帷，向来都是描述她的句子，不管她是苏岚或是苏颜。
倒是端坐苏晋身侧的玄昂，微微一笑，对着苏晋低声道了句：“二郎真是好风采，不卑不亢，是我世家子。”
司徒岩若握着玉杯的手，已是爆出青筋，一双虎魄色眼睛，色浓如玛瑙，周身气味全变，连他身后欲开口的周国官吏，都不由得为他气势所摄，纷繁低下头去。
太上皇手执金杯，倒是与各国之使节、群臣共饮三杯，给足了纳兰瑞脸面。郑彧方才不知在那边兜了一圈，这才回了席间偷偷凑在苏岚耳边说：“方才听了桩趣事。”
太上皇坐御案中心，身侧便是新帝佳耦，一时父慈子孝，场景一团和蔼。这行动，当下便破了新帝囚禁太上皇的诸多流言，毕竟，太上皇这气色并不能作伪。
“齐皇。”司徒岩若懒懒挑眉，语气透着轻浮，“您即位后，还是第一次见呢。”
“贤人佳耦去请上皇，上皇了好一顿的火气，下足心机，要给贤人尴尬。”郑彧夸大地摇了点头，“贤人也不恼，只说，父子嫌隙，闹给他国看，自是无妨。”
她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疏狂不羁当中，却透着只要他才气懂的痛或绝望。
“起来吧。”太上皇由新帝伉俪一左一右搀着，瞧着神采竟比前几日坐在皇位上，还好了几分。
郑彧的目光正落在同桌的礼部尚书之子赵安身上，他现在神采如金纸，这幅模样，郑彧那到了嘴边的讽刺，都不美意义出口。
“这太上皇啊，只怕亦是见一面，少一面。”郑彧这反响音倒是压得极低极低，殿内丝竹声起，苏岚亦不再言语。
“陛下您亦是。”司徒岩若亦是一笑，疏忽身后不住咳嗽的周国官吏，“故交相逢，倒是欢乐。”
太上皇面露倦色，起家离场，歌舞便停，群臣跪送，新帝佳耦亦是起家搀扶，皇后更是奉养着太上皇就回返内宫，这场上再闹起来时，便只剩下一群男人。
“后主刚掌宫禁，宫宴上不甚精通，故而宫宴乃是德王妃从旁襄助，实在算是老王妃一手打理的。”苏岚微微一笑，看向玄汐，“礼部亦是掺杂了，不过，鸿胪寺没有干系。”
“我瞧上皇面色颇好。”苏岚借着喝酒，用袖子偏头挡了下。
“臣等拜见陛下，娘娘！”
他端坐御阶，如隔云端；她站立庭中，如披风霜。周遭喧哗，亦如潮流消逝。
“恰是。”齐朗只做不知，端起酒杯向他一送，司徒岩若亦是饮尽杯中之物，一双眼亮如星子，光彩流转，如同虎魄莹莹。齐朗眼如寒泉，现在火烛映照，亦是流光溢彩。
“彻夜这一出歌舞，是谁排的？”郑彧凑在苏岚耳边问道。
这胡旋舞方才跳起，玄汐斜长入鬓的眉便皱了起来，这御阶下第一二桌的氛围显得温馨了些许，苏岚亦微微挺起家子看向司徒岩若的方向，目光扫过玄汐脸上，玄汐忽的对她眨了眨眼，这神采一瞬而过，再看畴当年，玄汐又是微带寒意的模样。
“过誉。”苏晋微微一笑，投在苏岚身上的目光幽深难明。
连苏晋都瞧着她，那副神采，俱是怕她真在这宫宴上不知轻重，毕竟，她十七岁时还曾在中秋宫宴上和玄汐打斗，实在叫苏晋吃不准她。
她将玉杯随便一甩，倒是稳稳落回桌上，一撩衣袍，便坐回原位，行云流水，坦白却不卤莽，直叫人觉着赏心好看。郑彧瞧她姿势翩翩，那已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如何都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