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颍川……眼下当真不是个好处所。
延湄不知,在她结婚当晚,傅家老两口相对垂泪,傅济劝说:“无事无事,再如何萧澜在寺里呆了几年,待人必是宽善的。”
霍氏没有留饭,下山时只一人喝了碗净水,幸亏车上有点心,两人吃了个精光,回到侯府时,白倩和允大娘都候着,延湄又罕用了些,便倒回房里歇午觉。
捏着下巴将人转过来,萧澜对着她吹了口又轻又缓的气,延湄缩得后背都硌在石阶上,怪疼的,她内心头活力,如何又捏她的下巴!还弄得她脖子痒!
皇上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一身的汗,肚子上的肉也跟着颤抖,这下仿佛醒了些,半坐起来,道:“皇伯本日叫你来,你约莫也晓得是为何事了。”
延湄便伸出指头,勾起他的衣领,凑过身对着他的肩膀悄悄吹气。萧澜的余光能瞥见她撅起的嘴唇,用力又当真。
大热的天,跪晕了两回,皇上烦不堪烦,却还得将人抬进殿来好生安抚,又叫了太医忙前忙后的照顾。定远伯老泪纵横,辛酸楚酸地提及他们陈氏一族是如何如何立家,又如何如安在先祖一辈便跟随摆布,这老皇历翻得皇上牙疼,最后好说歹说送出宫去,答允这两日必给个交代。
萧澜心道真是直白,不懂迂回委宛一下,想了想,又奉告她:“下回累了便叫住我,天然会停下来让你歇着。”
萧澜走到玉塌前,皇上又道:“坐下。”
第二日申时,宫里传来旨意,请萧澜进宫。
“累”,延湄说,“又热。”
因而伉俪二人脑中同时呈现了一副女儿被吊打的画面,真是无语凝噎,垂泪到天明。
萧澜目光转沉,闻声延湄说:“吹一吹,揉一揉就不疼了。”
当今发明没有,实在是太好了。又听到那晚肇事,是为护着延湄,内心忸捏之余,不由更觉半子扎眼。
萧澜在前面,步子大且快,延湄跟得颇是吃力。
傅家三个男人与萧澜吃了一顿好酒,这才发明他实在挺随和,傅济喝多了拉着人絮干脆叨,萧澜也没有不耐烦,一向当真地应着。
萧澜天然道不敢,天子又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说:“你的性子朕清楚,爱与自个儿闹别扭。朕偶然也是如此,厥后便好了,因朕发觉,这人间实有颇多有兴趣儿的事情,该尽欢时需尽欢。你放心,一年半载朕便找个由头将你招返来,今后,再不叫你刻苦啦。”
傅夫人已听桃枝儿说了那晚的事,有点儿愧,又不好直接同延湄说,只得道:“好湄湄,你将那晚的事忘了,桃枝儿也不是成心,你得带着她,不然阿娘不放心啊。”
萧澜谢恩。
早上入宫谒见,穿的是命妇服,宽衣博袖,方才打山下爬上来,已经累了个七七八八,现脚下一起又长又陡的石阶,延湄很有些双腿发软。等萧澜想起转头看,见她已被落了好一段路。
延湄不睬人,萧澜伸了两根手指给她,“走吧。”
延湄慢吞吞到跟前,见他双肘撑在阶上,身子后仰,一副撒懒的模样,便也跟着坐下,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气。
萧澜侧目看她,问道:“累不累?”
前头宫人来催,萧澜只得辞了他先走,太子也被皇后叫归去。
傅夫人抹泪:“可他之前去过乌孙,我听二郎提及过,乌孙那边都是狼人,他们吃人肉,女人都被吊起来打!”
延湄点头:“不要。”
延湄乖觉地点头,萧澜又随口问:“叫我甚么?”
进了殿,铜盆中皆堆着冰块儿,非常风凉,天子仰躺在矮榻上,袒胸露腹,见寺人领了萧澜进了,嗯了一声招招手,面上并无甚忧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