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倒是闲人一枚,入夏白日渐长,领着素云几人将室内陈列重换了一遍,又给世人分夏季的料子做夏装。贾兰偏不好红,最喜蓝绿,李纨只好由着他。葛纱蕉布棉纱之类,妆花纱香云罗各色绉纱,变着法儿裁剪。
又叮嘱黛玉道:“这粽子闻着香,吃着却不好消化,本日另有五毒饼的,你们且吃阿谁。”凤姐端着菖蒲酒敬了贾母,又另剥了一盘冬菇绿豆蓉的粽子敬王夫人。
凤姐笑道:“也不知他们如何闹的,说是西边林苑里头本年有甚么竞渡、射柳的,二爷随大老爷去。”
贾兰听了不依了,道:“可见你学不好刺绣,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如何能晓得那些精美处?这鸡子也好鸭蛋也罢,没有两个长一样的。你且细看,真能分出俊丑来的。”
贾母也道:“京里不比南边,并没有大的水面,如何赛得龙舟?”
李纨重替他清算了一回,便让人跟着由他去玩。返来时脖子上却多了个物件,李纨叫他近了细看,原是一个丝线的络子里头放着个青壳鸭蛋,不由笑道:“这又是谁给你的?”贾兰便道:“是闫铭给我挂上的,他说先挂着玩,玩腻了便能够吃。现在还不咸,白嘴也吃得。”李纨知是闫嬷嬷行的南边民风,细看了一回,笑道:“这鸭蛋还挺俊。”
贾母上了年纪,犹爱这繁华热烈之象,东府本摆了席来请老太太逛逛园子,何如本年实在天热,到底还是罢了。
又从四月尾开端筹办蒲月节的东西,轻容细纱堆的蜘蛛螳蝉、绮縠粘作鸾凤异兽、取了青玉玛瑙让人做虫鱼金饰,取菖蒲白芷苍术磨碎了裹了丝绵做香囊。素云碧月樱草青葙几个更是花腔百出做彩葫芦,用艳红缎子拧出来的樱桃比真的还光鲜,与小角香粽、绣虎等一起用彩线穿了悬在钗头或佩于腰间,各显趣致。
凤姐便道:“我们这里实在没处可逛,传闻南省女眷们本日也得坐船玩耍的。”
贾母道:“这水上好安设,一船都是女眷,守严了自比陆上平静。京里却没有这么大水面,也不兴画舫游船的。要提及来,那南边的画舫真是有极讲究的。”又看着李纨道,“这恐怕你也晓得的。”
李纨笑道:“都是多少辈子前的事情了。这画舫的事倒是极小的时候跟着家里的老太太出去时见过的。”
贾母听了点头道:“恐怕是宫里的热烈。”
碧月听贾兰又拿她的绣活说事,只瞪他一眼便不睬他了。贾兰看她的模样,点头道:“孺子不成教也。”
李纨笑着道:“这我倒晓得些儿。南边画舫都分了官客船和堂客船的,那堂客船便是专为女眷所设。女眷肩舆直上了船,进了里头,四边垂帘,背面又设着单间的斗室,非常精洁。到了端五,这女眷坐船游湖,常到傍晚才回。”
凌晨置竹椅藤榻于院中,看娇儿小婢在院中玩耍,晚间围坐切朋分杏,听鱼儿甩水看流云清辉,笑语晏晏,光阴过得好不轻易。
贾母点头道:“多数与地气有关,有水处便兴船,无水处便兴些别的玩耍了。”
贾兰道:“我身上的玩意都没甚么趣,正想问娘要东西分人。”李纨想了想,道:“你一个小孩儿家,给人别的也分歧适,就分些我们的吃食给人吧。这粽子吃几个也该腻了。”回身让素云取了几样果脯甜糖来,让贾兰带去分人。
贾母笑道:“你才晓得多少点子东西,我们这些人家,在京里只算其中等人家,更不能与那些富庶之地的世族比拟。你大嫂子外祖家祖上是管河工和盐税的,你如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