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缓缓站直身,正了正被风拂扰的云鬓。抬首瞥见门口目光板滞的郭临,冲她盈盈一笑。
郭临不解地回身,只见门口又来了一辆青莲色马车。盖缘一溜绯红流苏,镶着玉石珍珠,端地美艳华贵,一眼即知是女子的车驾。正奇特流觞曲水宴怎会有女流之辈,就见那烟云胡蝶帘帐被一只好像柔荑的手重缓抬起,施施然走下一个容若琼苞静雪的紫衣女子。
郭临脱力般长叹一口气,望着那二人的背影,模糊还闻声世子谩骂了一句甚么“吵嘴双煞”。她本日着玄,陈聿修着素,可不就是一黑一白么,的确气得有力。
这……这的确,太匪夷所思。书童哆颤抖嗦端着茶水,好不轻易才未轰动二人出了园子。脑中还在浆糊般地想着,难不成少爷还在逐族的打击之下,年事又长,加上克妻传闻,不得不选了断袖这条路……
若说当时还只是无稽的测度,可面前……郭少爷密切地环着少爷的腰,趴在少爷的背上睡着了,这,这又该如何解释?!
“一别经年,不知公子可好?”她搀着侍女的手,面上带着和顺含笑,莲步向前朝陈聿修下拜施礼。
那日郭临俄然突入,他受命避离。然园中久久未有动静,他担忧二位爷少了茶水,备好后走回廊下。却看不到人影,张望了好久才发觉门扉靠在一处的两双脚,观那方位,二人竟似在屋内缠绵着躺在一处。
书童一怔,难堪万分地连连点头,可看了眼陈聿修,还是支支吾吾道,“郭少爷他……仿佛流口水了。”
郭临恍忽摸了摸被褥,手感熟谙,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回到了本身府邸的房间。她怔怔地趴下床,铜镜前一照,发髻未散,身着昨日旧中衣,甚是奇特。
“哦。”郭临点点头,低眉想了想,不知想起了甚么,抿唇一笑,大步朝内走去。
阿秋气急,伸出粉拳提着裙子就要来揍她。郭临工致躲开,间隙抱起新衣跳出门,往澡房奔去。一起留下长串畅快大笑。
快速一声低叹响起,横地伸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郭临尚未能惊呼起,整小我已被拉着靠在了面前之人的背上。
陈聿修重视到动静,搁笔抬头。瞥见书童手中无盖的茶盏,目光一转,便已了然。垂首瞥了眼身边空了的茶杯,轻声道:“端过来吧。”
“嗯哼,只准桃花自个朵朵开,还不准旁人瞅上一眼啊!”阿秋嘻嘻一笑,放下托盘走过来,伸手就要帮郭临清算。
世子脚一落地,便不慌不忙地掰开她的手。细心机了理一身清疏高雅的云鹤长衫,右手一扬,一把山川折扇“唰”地展开。他斜乜了郭临一眼,哼声道:“本日来访的乃是文客君意非君公子,不是楚世子,郭兄可记好了?”
时克日中,绵绵清风下,艳阳广照,虽不见得一蹴就暖,但也叫这暮春三月的城中,须已见惯的气象被团金和光覆盖,纷繁然衬着出上巳节的不凡之色。
陈聿修一鼓作气写完一面,虽不甚对劲,但略一思虑,也勉强可矣。此时才见书童呆而未去,不由奇道:“另有事?”
“哦?”陈聿修瞟了她眼,却见她的目光已被园中赶工修好的流觞沟渠吸引。正扶着廊柱踮脚了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不由唇角一弯,似笑非笑,“既然是来帮手,便也行了主家之职,嗯……细想一下,我乃其间仆人,而你也想做这个仆人,那可就只要一个别例……”
“哟,”郭临叉着腰,戏谑地朝她高低打量,“我们阿秋本日这是要容光冷傲全场啊!”
硬黄纸上秀逸天然的笔迹,透着淡淡的墨香。苏逸低头凝睇了请柬很久,总算悄悄舒了口气:“看来陈兄并未因逐族一事而心神得志,这字丰筋多力,笔法清刚纵意。若不是知情,我几乎要觉得他克日获了甚么大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