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心中一抖,当即端方目光,坐姿笔挺。
又说了会诗文,沈蔚似再也忍耐不了霍倚楼与萧琰笑语晏晏的情状,看了眼天气呵呵道:“阿霍,时候已不早,你不说下午还要登秋山么?不如早些回城?”
她笑得更加容色艳艳了。
沈蔚哈哈道:“阿霍休要自谦,你的草书但是连藏真和尚都赞过的。”
霍倚楼噗哧一笑,“眼目一新”——这是说她与虞璇玑反差太大么?
霍倚楼笑了起来,流转的目光没有错过萧琮、沈清猗那一刹的颦眉。但她性子向来尽情,别人愈不喜好她做的,她愈要去做。若将萧十七这个纯白少年染上几分色彩,那不是很风趣么?
沈清猗心中惊奇更甚,她没想到写出“安能追逐人间事,万里身同不系舟”如许句子的虞璇玑竟是如许一名柔媚魅惑的女子,眸中冰雪隐去,微浅笑道:“璇玑居士人自风华,诗亦分歧流俗,清猗闻名甚久。本日得见霍五娘子,令人眼目一新。”
又向沈清猗笑语:“沈夫人在南山宴上的咏菊四诗,现在长安都在传唱哩——‘不喜众芳妍,一山秋色明’;‘怀凛石中秀,凌霜寒下杰’;‘一菊冷香挂枝老,不随秋风落叶黄’;‘一笑重金叠云锦,羞煞东风顾魏霞’,这些句子端的如凌霜枝秀,让人匝叹意气高洁,不随凡庸哩!”
萧琰眼一亮,感觉这霍五娘端的知心解意,喜笑道:“五娘子亲手制的茶点,其贵更胜珠玉,十七多谢了。”
沈蔚傲视一眼霍倚楼,见她无不悦之色,便呵呵讲解:“虞璇玑是诗一绝,霍倚楼是茶五绝。阿霍行走四方觅新茶,不欲人打搅时便用倚楼之名。”
霍倚楼吃吃笑道:“那是藏真和尚喝癫了,说的醉话。”
霍倚楼见她眼神纯洁,涓滴未被她魅惑眼神勾搭迷乱,心道真是个纯真的少年郎,瑰丽笑容带了几分真意,道:“十七郎真是秀姿清质呀,倚楼见过大江南北、河东河西各色俊彦,甚少有如十七郎这般纯质天然的郎君。”
一起徐行,安步桃花中,累了便坐胡床,饮茶稍作歇息。
沈蔚哈哈笑道:“藏真和尚不喝癫,那能叫醉草么?”
萧琮感觉亭中太闹,便对二人道:“我们拣处林中温馨的地儿用午食如何?”萧琰当即道好,沈清猗也更喜好林中平静。
萧琮、沈清猗心中惊奇,在七艺居能得五绝之称,可真是可贵了,二人对霍倚楼的评价又上了一重。
得知阿谁霍倚楼就是虞璇玑后,萧琮就起了让萧琰阔别此女的心机。
这个霍倚楼,若以字观人,内里风质竟是逸兴疏狂?
她柔媚绵长的声音娓娓赞来,既夸了萧、沈二人的诗文,又以寥寥几词点出此中精华,显见品诗不凡,即便萧琮、沈清猗感觉她过于轻浮而心生不喜,也不得不暗赞一句此女腹中斑斓。
因而萧琰心中更果断了不能让她靠近兄长,固然她对霍倚楼挺有好感——她毫不承认这是吃人的嘴硬。
萧琰闻言“啊?”一声,内心不解,也有些不乐意,她还想着抽暇拜访霍五娘子呢。
此时已近午,亭中士人或凭栏吟诗,或挥毫疾书,或敞笑点评,甚是喧闹,也有上点心作午食的,另有几处用樊篱隔着,想来也是贵家。
双手接过青茶色的名刺,欣然点头道:“我若得闲,必去拜访五娘子。”
几名婢子用漆盘托了新煎的热茶上来,换下了旧盏。
萧琰目送霍倚楼分开后,翻开手中名刺,入眼一个狂草的“霍”字,疏狂纵逸,不由赞道“好字!”又见全部刺帖上只要这一字,横亘凌于纸面,不由又道一声“好风质!”